在萬法之城的山月復中,儲存著令人無法想象能量的核心下,起司遇到了對他的到來有所反應的人。那是幾個看上去並不怎麼年邁的法師,其中一個他還很熟悉,薇婭。
這名從自己研究室里消失的女法師看上去沒有受到虐待,她的神色肅穆, 不像是被脅迫,倒像是在進行某種重大的研究,在她身後的法師紛紛回頭。
好消息是,他的猜測沒錯,充滿巨量能量的核心確實可以作為坐標,不論他和剛才那些法師誰處于偏離現實的層面,借由坐標他都可以返回。至于壞消息,眼前的境遇可能就是了吧。
現在灰袍還需要確認的, 就是薇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無言者們混在一起的, 如果是被綁架之後認同了對方的理念,那還好說。但如果她早就與這個目標怪異的組織有所聯系,那起司就要開始思考自己在這里是否是對方的目的之一,平心而論,他身上值得被利用的東西還是不少的。
不過從這些法師們的反應來看,後者的可能性不大。他們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里見到一名灰袍法師,哪怕起司已經停下了腳步,他背後的魔力軌跡也在訴說著這名施法者剛才引動了多大的聲勢。
萬法之城的法師們對于能力在自己之上的人有種自然的謙遜,這源于他們對魔法技藝的追求,不論所學的流派為何,只要你能展現出足夠精湛的技藝,都能獲得他們的尊重。這一點,哪怕是在無言者的團體中都是如此。
「怎麼,你們難道真的都不說話了嗎?」
起司向這些人走去,那樣子不像是來偷襲的先鋒,倒像是來視察工作的領導。他看著這些法師手邊的儀器和魔法造物,很多他認識,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新意的, 六分儀,干鍋,航海用的羅盤和捕夢網,這些東西更多起到象征的作用。
但另一些造物就很有意思了,它們是融合了煉金術,機械結構,通靈和塑能魔法制造出來的產物,從外表上看有些接近他手中的煉金骰子。也對,沒有融合和拆分事物的煉金技術,這些法術難以真正融合。
「我們認為語言是一種低效率的交流方式。哪怕它被如何精巧的使用與塑造,但那都只是工具,工具會讓不定的事物定型。在我們發明鋸子之前,讓一棵樹倒下有很多方法,而現在你只能看到木匠們發現忘帶鋸子後就放棄這一天的工作。」
說話的人,來自起司身後。灰袍並不驚訝于有人在那里,這里是魔力的領域,任何人都可能以任何方式出現在任何地方,哪怕他此時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口吐人言的毛毛蟲, 這也是正常。
回頭, 觀望。棕褐色的皮膚,金色藍色混雜著沙子般顏色的熱帶服飾,以及標志性的畸形後腦,這是一位古老者,至少他有古老者的血統。
而在面目上,這位說話之人的樣子比起司之前見過的所有古老者都要年輕。這種年輕不是容貌上的,而是整體的氣質,他像是一段寬闊的河流,里面充滿了渾濁但氣勢磅礡的波浪,這段河水很危險,但也極有力量。
起司看著他,就像在看一頭鱷魚,它安靜的趴在河水旁邊,虎視眈眈的觀察著自己的獵場。
「所以他們在用一種更高效于語言的方式交流?听起來不錯,但歷來對這種方法的嘗試總是以失敗告終。語言的工具保護了我們,不經過這層媒介,意念中所包含的信息並不見得更加準確,只會變得更加危險。」
除了極少數如雙胞胎那樣的存在可以利用意念交流之外,大部分試圖普及所謂心電感應的下場都不會太好。一來人們不喜歡將所有的念頭都暴露出來;二來其實人沒法真正知道自己在一秒中閃過了多少念頭,那些信息不加整理是無法閱讀的。
「危險?嗯,你說的沒錯。不經包裝的思緒是非常危險的,但如果有一個中樞能夠替他們完成思緒的篩選,只留下最重要的部分呢?那樣的話問題是否就會得到解決?」對方的臉上帶著笑意,含蓄又傲慢。他的眼楮里沒有魔力,但那絕不是屬于非施法者的眼楮。古老者們的施法流派,或許是特殊的。
「我听說,不,我見過一種以生物大腦為食的種群,他們自稱來自世界之外,但那只是他們對世界的定義有些狹隘。那些族群會喂養一個巨大的膨脹腦組織,用它來替代圖書館。你的描述讓我想到了這些生物,但我不得不說,他們的樣子和習慣令人不安。」
起司所說的是一種叫做靈吸怪的文明種族,他們怪異的種族結構就和他們的來歷一樣充滿謎團。灰塔的圖書館中對他們也只有最基礎的介紹,在解剖課程上作為學徒的起司也只有一次和那種生物交流並了解的機會。
「你說的東西確實是我的參考原型之一。但他們的生活方式其實並沒有鼓吹的那麼文明,我的族人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在我們的國家還存在的時候。那是一段不值得被記錄在壁畫上的歷史,與食人怪物為伍令我的家族血脈蒙羞。所以我可以保證,我提供的遠比那些怪物安全且優秀。」
「你把自己作為思維中樞,用深層意識替他們篩選信息?」
法師是半個魔力生物,而如果起司這樣等級的施法者願意,他們可以在魔力充盈的地方舍棄掉那一半凡胎,即便不這麼極端,也足以感知到細微的魔力變化。當對方指出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之後,起司自然可以順著這條線追蹤到一些信息。
「他們選擇了你,我並不驚訝。灰色的長袍,你是克拉克的學徒?」有一個對第一灰袍直呼其名的人,起司沒法否定他內心的變化。
「我希望我是,但他並未親口承認我是否合格。」灰袍采取了另一種說辭,他知道自己如果強勢的承認,對方就會轉換話題。
古老者伸出手,像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拉,灰袍上起司的徽記就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來。甚至不止如此,一些從未在灰袍表面出現過的紋路也在隱隱浮現,它們或許就是這身長袍具有如此之多神奇效果的原因。
「徽記不會騙人。你擁有它,你就擁有了身份。而它能說明的信息也比你想象得多,就比如你的研究課題,哦,真是充滿了瘋狂和褻瀆。居然將自己的學生引導向這個方向,他們還說我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