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下來。」起司回到最初迫降的那個平台時,聘威正看著雨幕。
灰袍沒有刻意加重腳步,但能無視雨水帶來的干擾听到他的接近,說明這位惡魔在不在做惡魔後感官並沒有多少退步。顯然他不是隨意制造了這具新的身體,就像他新的名字一樣,這是經過精細打磨的產物。
《仙木奇緣》
「能從里面感覺到什麼嗎?這個季節,這個環境,它的出現帶有某種目的性。」起司說著來到尤尼身旁,檢查著學徒的傷勢。
後者還沒有醒來,不過呼吸倒是平穩。這可能是某種類似裝死的假死機制,尤尼曾經的經歷讓他的身體下意識的通過長時間昏迷來度過受傷後最難熬的那段時間。
「擺月兌惡魔的身份不是說說而已,先生。為此我必須要舍棄許多東西,就像要凸出某一種特定的風味,就必須要舍棄食物中的層次感。兩者不可兼得。」聘威微微欠身說道。
他確實無法從這片雨幕中感受到魔法之類的東西,曾經作為惡魔的他或許可以,不過現在,這種無知是一種獎勵。
「那我希望你對毒素和冷熱的抵抗力沒有隨著一同遺失。這里是龍棲之地,說不準會有熔岩池之類的東西。」這話灰袍說的很隨意,一些巨龍的吐息確實可以融化岩石形成熔岩,不過那都是暫時的,只要吐息減弱就會立刻凝固。
傳說中經由巨龍制造經久不衰的熔岩池,多數是因為地下的自然活動。
「這您不必擔心。我在制作這具身體時考慮到了和原本身體的兼容性。雖然我並不排斥變的像個人類,可過去習以為常的一些習慣可能會帶來危險。比如我之前從來都不會擔心自己被飛濺出來的熱油或沸水灼傷,這對于一名廚師來說,是很實用的天賦。不會被刀切掉手指也是。」
起司抬起眉毛點了點頭,他大概可以想象惡魔在最開始學習烹飪時的樣子了。不過以他過往的經驗看,現在的聘威有著可以去應聘國王廚師的業務能力,甚至更好。
可惜他們手頭的食物都是路上吃的,這里也沒有資源可以取材,聘威空有一身廚藝卻無處可以發揮。食物,這也是一個問題。如果他們太久找不到人煙,就必須考慮獲取食物的方法,只不過這並不急切。而且比起吃的,眼下還有更加麻煩的威脅盤繞在周圍。
「我需要你盯著周圍。把我們從空中裝下來的家伙可能還在附近,等雨勢小一些,它可能就會嘗試靠近。我不確定它是什麼,總之不太帶有善意。」
空中的踫撞發生的太突然,起司到底不是真正的鳥類,他在騎乘米戈時也多數是由巨龍來掌握飛行。因此在空中的灰袍並不算得上多麼機敏,襲擊了他們馬車的飛行生物從始至終都沒有正面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因此饒是起司也判斷不了那東西的身份。而身份不明,目的就未知,目的未知危險就不可無視。
「沒問題,先生。我的感官並沒有退步,如果有東西飛過來的話,我會發現的。不過,恕我直言,這里並不是休息的好地方。」前惡魔有些猶豫的開口說。
在起司沒有阻止,默許他繼續後,聘威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您看,現在外面是如此的暴雨,而這里又已經荒廢多年。鳥雀,蝙蝠,這些具有飛行能力的動物都可能把這里作為理想的巢穴來居住和經營。可這里都沒有,地上沒有糞便,看不到羽毛,連蜘蛛網都尋覓不到。這里太干淨了,非人工的干淨。」
「我知道。這里有某種,力量,在無形中阻止生物安家。我猜測可能是空氣中微弱的龍火之毒,或是巨龍設下的某種驅逐魔法。別驚訝,那些大蜥蜴是會用法術的,而且用的很好。」起司後半句話並不是對聘威說的,而是已經醒過來的尤尼。
大鳥的眼楮看著灰袍,隱隱有淚光。這不能怪學徒脆弱,人受傷的時候周圍若沒有朋友親人,那是很難哭出來的,可身邊若是有一個你值得信任的人,疼痛和委屈就有了宣泄的對象。說到底,哭作為情感表達的比重還是相當多的。
「別怕,你的傷並不嚴重。我接下來會用法術防止你的傷勢擴散,你要變回人類的身體明白嗎?不能因為疼痛就苟安在變形里,那會讓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痛呼在雨聲中那麼的微弱,就如個體在自然的偉力之前渺小的模樣一般。但疼痛會愈合,當雨水褪去,堅強的生命會留在這里,而非如雲朵般消散。
你說這是生命有別于無生命的可貴之處嗎?倒也沒那麼神聖,岩石也可以長存,露水卻轉瞬即逝,生命的存在與否,不過是二者之間的中間值,不神聖亦不卑賤。
尤尼的喊叫停止了,那位學徒重新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在聘威將自己的外形裝點一番後,學徒倒成了三人中最不符合人類這個定義的存在。
起司不在乎,他看到的還是那個在奔流城下層甲板撿到的男孩,哪怕頭上的鹿角有長長的趨勢,學徒還是他的學徒。
「這里沒有干草可以生火,你先穿上衣服,直到自己不覺得冷為止。」灰袍輕聲囑咐完,再次確認了一次傷勢。不算很嚴重,只是一條胳膊出現了骨裂。
「如果這場雨不停的話,你對我們的行動有什麼建議嗎?」前惡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灰袍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這讓他在受寵若驚之余有些不明所以。
「繼續向東,我認為。從陰影來判斷,那里的樹林稀疏一些,如果有聚集點存在,東面的概率大些。」
起司走到雨幕邊緣,伸出手踫了一下雨水,然後很快收回手指。他閉上的眼楮中閃爍著不可描述的顏色,一瞬後就消失不見。不是濕魂,那名號稱雨之神的邪神與此無關,這是個好消息。不過現有的信息仍然不足以推斷出那個影子的身份。
「我們各自看半夜,明早離開這里。不管雨停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