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令人痛苦,小雨卻使人感到平靜。那些細碎的雨滴落到身上已經全然無法帶來痛感,它們蒸發的速度過快,甚至無法真正打濕衣物的表面。太陽隱隱透過天上的雲層投下來些許不甚明朗的光線,雖不夠令人感到溫暖,周遭的景物倒是足夠清晰了。
這樣的天氣適合休息和睡眠,彌補風暴中擔驚受怕的損失。但起司他們早早上路,身上背著大小不一的包裹,起司和尤尼是小包,聘威身上是大包。即便如此,半惡魔依然是三人中腳步最輕快迅捷的。
之前的長途旅行給了起司一個教訓,那就是一支隊伍里不能缺少向導。這里說的向導倒不必是那種對地理環境了如指掌的當地人,而是身手矯健,可以在隊伍前方開路,並及時對危險做出警告的人。
聘威現在就擔任了這個角色,他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謹慎的觀察著周遭的環境,防止三人在不知不覺間遭遇另一條異龍。
廣袤的森林在安靜之余也令人覺得詭異。起司見過許多種類的森林,有的茂密到令人窒息,有的稀疏的莫名空曠,巨木組成的樹林更偏向于後者,每一棵巨木都需要大量的土地來供自己的根睫生長,除非它們在地下和自己的鄰居相互絞殺或干脆像是竹子一樣是從同一片根睫里長出來的,否則植物的根基範圍往往和地面露出的部分保持著一定比例。
也得益于這些樹木發達的根睫,被雨水沖走的土壤其實沒有想象得多,只是偶爾會有大塊的樹根被揭露出來,像是***的骨骼。
「我們的方向沒有偏離。先修整一下。」起司對走回來的聘威說道。
每隔一段距離,灰袍就會用同一根樹枝再次進行佔卜,以確認他們始終保持在向著目標前進的路上。雨聲幾乎已經听不見了,說話也不會有困難,之前的大雨如同虛假的夢境一樣。
話雖如此,生火還是不現實的,起司只能拿出黎明之息放在地上,用其散發出的熱量溫暖三人。有趣的是,對熱量最渴望的並不是尤尼或法師本人,反倒是身體最強健的聘威,他如此頻繁的運動,也有讓身體發熱的目的在內。
「用你們的觀念說,我這輩子的絕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非常熱的地方。之前作為惡魔的時候,身體內部就能持續產生熱量,現在的話,就必須通過進食和取暖來獲取溫度了。這種不適應該會逐漸消失,但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向往涼爽。」聘威開著玩笑,同時有些夸張的搓了搓手。
「惡魔的體溫一般是人類的一倍以上,內髒溫度只會更高。你的精神習慣了那樣的體溫,現在的身體對冷熱變化又更加敏銳,感到寒冷是正常的。」起司習慣性的做出分析。
聘威的情況和簡單的以變形術來類比是不對的,畢竟在變形的時候,頭腦對感官的處理也會隨之改變,而聘威是直接把原本的大腦塞進了另一個身體,身體能否正常運行是一回事,大腦主觀上是否適應則是另外一回事。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呼,我看我還是再動一動,這盞燈的熱量對我來說還是不夠。」聘威說著看向前方,大步走去。鑒于他的運動同時可以開路,起司沒有多說什麼。幾分鐘之後,半惡魔臉色有些怪異的走了回來,他的手里還拿著一件頗為古怪的東西。大體來說,那應該是一把單手戰錘。
聘威將戰錘放到起司面前。灰袍看到,這柄被撿回來的武器和平時他見到的那種圓形或稜形的戰錘有著較大的區別,這柄戰錘的錘頭,被做成了一個緊握著的拳頭,拳頭里還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手柄向一邊延伸變厚,成為戰錘一側較為沉重的側面,刀刃的那一邊則像正常匕首一樣橫向延伸,最後收攏于刀尖。
「異形戰錘?你在哪里撿到的?」起司將手懸在戰錘上方,確認其上並沒有被施加魔法或詛咒,這才詢問起它的來歷。
「就在前面,我隨手撿了一柄。那里,有很多……」聘威撓了撓頭,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
既然無法形容,那看看也就清楚了。起司當下起身,將提燈熄滅掛在腰間,吩咐尤尼走在後面但不要離自己太遠後,和半惡魔朝著他撿到這柄戰錘的地方靠近。
距離確實沒有多遠,只是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澹澹的薄霧。霧氣中沒有明顯的氣味,是感覺上就是正常的蒸汽。在這蒸汽之中,樹木的樣子有了一些變化,原本高大挺拔的樹干,現在變得毛毛糙糙,好像長出了許多鋸齒。
聘威做了個手勢,帶著灰袍走近最近的那棵巨木,然後起司就理解了他吞吐的原因。
「這確實有些,瘋狂。」起司只能用瘋狂來形容眼前的景象,在他的面前,大量武器散亂無序的瓖嵌在巨木的樹干上,像是有一支以樹木為討伐目標的部隊用最孤注一擲的方式發起了沖鋒。
可那樣解釋不通的是,為什麼目力所及,離地三米左右乃至更高的地方,依然可以依稀看到武器的樣子,人類是沒法砍到那麼高的,不,精靈也不行。而且更加離奇的是,這些嵌入樹中的武器顯然不來自于一個時代,證據就是樹木對傷口的愈合。
起司嘗試拔出自己手邊的一把斧子,雖然斧子的手柄還算堅固,可它的頭部已經被樹瘤包裹,任憑如何用力也不動分毫。
但另一邊,尤尼很輕易的就抽出了一面底部帶有金屬瓖邊的水滴形盾牌,它砍進樹干的時間相當淺。這就很奇怪了,以武器攻擊巨木顯然是個長久的行為,可這是為什麼?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這柄錘子就是我在這里拿的。」聘威指了指一個不太明顯的缺口,它和異形戰錘上匕首那端的刀刃吻合。@‧無錯首發~~
「沒有魔法,這些事物都是真實的。可這未免太奇怪了,我們得再找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