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打算去蘑孤人那邊看看?它們是很安全的生物,一群靠土壤就能活著的東西,你不必擔心它們對你有所圖謀。」起司站在林地之外的小山坡上,雨後的陽光分外珍貴,每一秒都讓人不想錯過。
「我要離開這里,我已經受夠了它們。這片藍天讓人害怕,但我寧可在它下面生活。」噶卡語氣堅定的說,手里握著一根經過凋刻的木杖,木杖上挑著一個包袱。
不用問,這些都是起司他們給予的饋贈,木杖上凋刻著隱晦的圖形,其源頭正是這片巨大森林給起司的印象。木杖的底部包著一層鐵皮,它是由半惡魔之火融化的金屬兵器所做成,底部的平面上由尤尼親手刻上了自己挑選的符文。
你可以認為這是這些人的天性,不論是法師還是廚師,他們都是這個自然世界的加工者,將原本平常的事物轉化為美食或魔法就是他們的樂趣和職業。在如此荒涼的地方,對自己的手藝有所保留是沒意義的,不會有人偷學,不會有人感到嫉妒,整個天地任人取用,任何創作者都難免會控制不住自己。況且,起司對木杖下了這麼多工夫也是有私心的。
他的魔力在不可抑制的流逝,就算這種流逝停下,他的生命也總會有盡頭,他不願意到時什麼都無法留下。黎明之息和煉金骰子都是它們制造者某種精神的物質化體現,起司第一次想到,或者自己也該準備制作自己獨一無二的魔法物品。
和噶卡的告別就像和他的相遇,沒什麼道理,恍忽的讓人來不及感到驚喜或感傷。挑著行囊的毛怪頭上依然帶著那副骨質面具,它沒有朝著空白世界的方向走,那邊太危險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安全嗎?那些並不空白的,已知的世界,會更適合噶卡生活嗎?也許吧。不曾抵達也就無從討論是否適應,冰天雪地里的人可能有一顆適應炎熱天氣的心,反之亦然。
「我們也該走了。失去了巨木的掩護,從上方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們。」起司抬眼看了下天空,這里不似其它地方,長著翅膀的不只有鳥。
雖說灰袍現在的目的正是要從巨龍身上獲取材料,可掌握主動的接近巨龍與被巨龍堵在避無可避的曠野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況。哪怕是現在的他,也不想面對饑腸轆轆不講道理的巨龍,好消息是,人類的體型一般不在龍的取食範圍內。
「老師。」尤尼送上一根木棍,那意思當然不是給起司防身或做拐杖。還記得之前在林子里的時候,起司曾經靠著樹枝佔卜一路找到了噶卡和古墓,最後成功拿到了所需的陶土。
那麼按照這個想法,現在三人再次失去方向,最合適的自然是繼續用佔卜帶他們前進。不過這次灰袍接過木棍後卻沒有拋出的樣子,他真的將其作為手杖,向前走了起來。
「佔卜和龍有關的事是沒什麼好下場的。你要記住這一點。這個世界上有些族類和存在受到預言與命運的庇護,或者他們和命運達成了某些扭曲的聯系,對他們使用預言被誤導的機會相當大。」起司回答了學徒沒有問出口的困惑。
古往今來,不乏預言大師,但大部分預言者都無法預言龍的生死,因此往往只會帶來巨龍將摧毀哪里的警告。這不是他們的錯,是巨龍太特殊了。
「那我們該怎麼找到目標呢?先生。」聘威好像在古墓中一戰後就徹底點燃了心中的火焰,他現在是最迫不及待想要遭遇巨龍的人。
听起司講了那麼多有關龍的事,也無怪好戰的半惡魔對屠龍者的稱號那麼有興趣。戰勝這個世界最傳奇的生物之一,同時也是確立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方法之一。至于失敗和死亡?好戰者是不會將其放到第一位考慮的。
「我們直接去找龍穴。和每一種生物一樣,老鼠洞會開在它們中意的地方,鳥巢會建在它們中意的地方。巨龍雖然不能被佔卜,可歷來找到的龍穴卻屢見不鮮。綜合那些資料中提及到的位置,大概就能推斷出龍喜歡在哪里築巢。」
起司的語氣輕快,好像說的是去找螞蟻窩而不是龍巢。不過他說的其實沒什麼問題,只是常人既沒有能力和興趣去翻看牢記巨龍巢穴的特點,也沒有境遇可以向真正的巨龍求證。
歸根結底,起司曾經和一條巨龍生活過很長事件,他對龍的了解本就要深遠于絕大多數人,利用這些在陌生的土地上尋找龍巢,不是什麼捕風捉影的事情。
起司心中對此已經隱隱有了想法,但在進一步確定地點之前,他們還需要更深入空白世界。考慮到之後可能得到的收益,眼下的投資是值得的。
當然,除了龍穴之外,現在最有價值的目標還包括智慧生物的聚落, 只要能夠進行基本溝通,他們有很大概率可以提供巨龍的信息。畢竟生活在這里的人,很少有不必和龍打交道的,不夸張的說,他們就生活在龍翼的陰影下。
巨龍國度的意思並不是巨龍生活著的國度,而是在巨龍影響下誕生的區域。在這里,你不論做什麼都會感受到那些古老生物的遺留,而且會越來越明顯。
風開始迎面而來,吹起了幾人的衣物,盛夏已去,大雨更是帶走了最後的那點熱氣,整個世界都仿佛在走向肅穆的冬天,不論這里是否會下雪。
在炎熱與寒冷之間,是漫長的秋季,北地的秋天很短,所以格外得到人們的喜愛。起司深吸了一口秋風,腦中的念頭清晰了不少,可還沒等法師說什麼,一道陰影便突兀的籠罩了他們。
抬起頭,看到的是個碩大的身軀。他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三人抬頭的時候那影子的主人已經飛出去了好遠。
「老師,那是…」尤尼有些不可置信的輕聲說著。
「啊,那就是巨龍。這頭還不算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