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大師,您好。」尤尼走到蛛絲平台上,對那被稱為大師的存在低頭行禮。禮節是很重要的,雖然不同地域和物種之間的禮儀截然不同甚至會相反,但誠心表達尊重的意圖會透過行為與語言傳遞給對方,虛偽而繁復的禮儀確實無用,簡單而真摯的舉動則不然。
這是起司對學徒進行的重要教學,也是灰袍們自他們的老師那里得到的教誨,行禮是謙遜者的標志,若一個人認為無物值得自己行禮,那他也就徹底喪失了與人平等交流的能力,成為自我膨脹的怪物。對于施法者而言,過度的自我膨脹無異于自殺,甚至更遭,剛愎自用之下,他們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大師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種職位性的代稱,你並非八足生物,無需如此稱呼我。請叫我歌德吧,四肢生物。」編織大師之一的歌德如此回應尤尼的問候,同時也在學徒面前完全的展露了它,不,他的形體。
這生物個人的第一感覺是金光閃閃,沒錯,雖然是生物,可他的身上遍布著大量如真正黃金般的線條和紋路,夾雜其間的則是黑色的底色,兩者之間的對比如此強烈,更顯得那些金色的部分異常突出。
在適應了那非凡的視覺沖擊後,人才有機會觀察他的外形,當然,他是一只蜘蛛,他有著一個巨大的棗核形的月復部,一個相比其他同類更有力量也更大的腰部,以及向上昂起,呈現出擬人特征的頭部。
在許多傳說故事里都存在著人類與蜘蛛的混合體,男性的,女性的,大體都是人類的上半身加上蜘蛛的下半身,有些類似半人馬的結構。
可尤尼面前的擬人卻不似如此,自然界中的模擬並不是一比一的復制,往往只是對大致外形和輪廓的擬態,就如眼前的蜘蛛一樣,他的頭部有著酷似人類男性上半身的形狀,但是並沒有頭顱,從肩膀延申出的兩臂變為兩根細長的觸須,胸口上長者六只暗金色的眼楮。他的口器位于月復部,有些類似人的月復肌從中心向兩邊分開一條裂縫,兩側的肌肉塊再經過對稱拉伸形成類似牙齒的東西。
毫無疑問,他是個怪物。這個自稱歌德的生物只要出現在人類或任何類人聚落周圍,都一定會被當成是怪物,絕不會有余地。但有趣的是,除了外形之外,尤尼並未覺得對方身上有什麼真的值得恐懼的地方,尤其是在已經听過他說話之後,那種嗓音和人類察覺的並不大,其中也沒有任何令人不安的東西。總的來說,如果不考慮頭部與人體的相似性的話,這位編織大師是非常漂亮的。
「您可以叫我尤尼。」學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足夠沉穩,這和怕不怕無關,純粹是和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個體,在如此情境下交流所產生的緊張。
「好的,尤尼先生,或小姐?抱歉,我不是很能區分你們的性別,請見諒,這里已經有許多許多年沒有四肢生物造訪過了。」金黃色的編織大師微微移動身體,示意學徒跟自己向平台的遠處移動。
尤尼嘗試著抬起腳,卻發現整個腳掌都被黏在了蛛絲上,動彈不得。這里的蛛絲黏性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強上十倍有余,他敢斷定如果倒在這上面,自己將喪失所有反抗能力。
「幫幫他。」歌德微微揮動觸須,之前將學徒帶到此處的蜘蛛立刻用前肢重新把他放回自己的背上,再次充當起尤尼的代步工具。
「抱歉,我並不具備你們這種在網上行走的能力。」尤尼有些尷尬的模了模脖子,他覺得在這種小事上受到幫助有損自己的形象,如果是老師來,絕對能想到其他辦法。
不過編織大師倒是沒什麼反應,「不,是我忘記了這件事。在這里生活的同族太多,讓我幾乎忘了除了我們之外,這些絲線原本是用來限制行動的。尤其我們腳下的這部分還是由我負責的,我的絲線一向以黏性而聞名,自然不會好走。其實應該讓我來馱你,但那樣就不大好交流,只能繼續勞煩這位哨兵了。」
「我的榮幸,大師。」哨兵蜘蛛很自然的做出回應,絲毫沒有趁機讓歌德記住自己的意思,這是又一個和人類不大一樣的地方。
「那麼,請見諒我們對四肢生物的習慣早已遺忘,沒法按照你們的喜好進行歡迎。我就直說了,你到這里來是為了什麼?如果只是偶然路過,沒有翅膀的你應該不會抵達我們的國度。」
尤尼沉默了幾秒,他看向肩頭的蝴蝶,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于是拼盡全力在腦中組織著語言,「我是來尋求幫助的。」
「幫助?嗯,對于我們來說它是個不太常用的概念,或許我們可以換個說法,共生。」
不得不承認,哪怕只是慢條斯理的說話,黃金蜘蛛歌德給人的壓迫感仍然是非常強烈的,尤其是當他說出共生這個詞的時候,尤尼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甚至已經做好了變形的準備。可下一秒,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我大概明白共生這個詞的意思,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它是指兩種生物相互為對方提供一定的幫助且相互依存生活的狀態。不過我並沒有在這里長期居住的打算。」尤尼對共生這個詞還是有了解的,畢竟了解動物的第一步就是看它們如何生存,而自然之中共生的關系絕不在少數。
歌德停下腳步,八只長足輪次抬起,微微轉過身子,看向尤尼,
「沒關系,那只是個說法而已,你能理解就足夠了。我們並不介意向你提供幫助,只是我們也需要相應的回報。一般來說,我們會傾向于收取食物和其他這里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但現在,我們只渴求一件事。如果你可以幫助我們解決蛛絲溶解于水的問題,那不管什麼我們都願意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