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備和人手都已備齊,時間也正正好好。劍七的故鄉習慣將一件事能否成功拆分成三個主要因素,天時地利人和。以這個標準來說,起司現在擁有了超出預計的幫手,可謂具有人和。他又能自己決定對敵人展開攻擊的時機,可謂具有天時。
然而地利的優勢卻實打實的握在那吃了龍血的蠕蟲手中,只要它不冒出水面,灰袍縱然有天大的本領也是施展不開。何況起司手里的天時與人和也都有不少水分,兩者相加也不見得有多強勢,到目前為止,整個捕蟲計劃也只能說是有幾率成功,這個成功的概率保守一些估算的話可能堪堪能到一半。
一半的幾率多嗎?對于任何有冒險精神的人來說,它都已經不少了。而對于任何負擔不起失敗代價的人來說,它也絕對算不上多。起司現在的心態是這兩者的綜合體,他毫無疑問渴求著獲取龍血修復喚龍笛,可也對繼續準備增加行動的成功率並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是他的耐心不夠嗎?想來並非如此,只是起司隱隱覺得自己實際上成功的幾率遠比理性預估出來的多。畢竟他這個強大施法者所帶來的變數,是沒有辦法以量化來計算的。行動計劃雖然只有一套,但有他來保證事情的發展能夠朝向順利的方向前進,那一套計劃就不至于不夠用。
「休息已經足夠,我和我的族人隨時听候您的調遣。」歌德來到起司的身邊,金黃色的身體在陽光下閃爍的如同貴金屬制成的塑像。
編織大師對于即將進行的行動其實是頗為興奮的,時間過去了太久,蜘蛛們已經沒有了真正可以稱為敵人的對手,這對于一個族群來說是危險的。安逸帶來的並非理想中的景象,糜爛與頹廢也會從其中誕生。
蜘蛛們的社會遠沒有尤尼看到的那麼優秀,大師們只能用傳統和規則約束相當有限的族人,更多的蜘蛛們零散的生活在蛛網的其他地方,過著聚集在城市中的蜘蛛所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的生活。從這個角度講,尤尼其實十分幸運。
「那就按預定的位置就位吧,我們要開始下餌了。」起司告知對方開始行動,然後就返回營地取來了一只大陶罐。陶罐本身來自于奔流,不過並不是什麼昂貴的藝術品,只是灰袍習慣性購買的容器。
話雖如此,這一路顛沛流離,這樣大小的容器現在也就只剩下這一個了。灰袍晃了晃陶罐,里面發出沙子摩擦般的聲音,很好,這說明水分已經蒸發的差不多了。
尤尼和聘威來到法師身邊,作為等等將要投入魚餌的人,半惡魔對起司搗鼓了半夜的餌料還是有幾分好奇的。灰袍沒有賣關子,他打開陶罐的封口,里面濃郁到令人幾近窒息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讓尤尼立刻逃也似的跑到了一邊。聘威皺著眉頭呆在原地聞了幾秒,然後沉聲說道,「這似乎並不是血。」
「任我有多神奇的魔法,也沒法在一夜之間制造出這種等級的血液提取物。所以你說的沒錯,這不是血,是除了生命力之外,從氣味上極度接近的混合粉末。也是我們用來釣那條吸血蟲的魚餌。」
起司將陶罐蓋上,然後將它交給聘威。原本簡單的血味粉末是達不到這種濃烈程度的,多虧了煉金骰子補齊了現在手頭沒有的材料,這才能讓灰袍得到效果完整的粉末。
「那我等等把這些粉末撒到水里就可以了吧?」聘威接過陶罐,很自然的認為自己理解了灰袍的計劃。有如此甜美的魚餌,魚兒咬鉤幾乎是必然的。
「不全對。事情是這樣的,因為粉末中的一些材料並不溶于水,在水體的擴散十分緩慢。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將誘餌投入更深的地方,嗯,簡單來說,我需要你涂上它們,然後親自下水。」
不得不說,現在的起司確實和大部分故事里的法師們一樣,在給人帶來希望的同時又送上如玩笑般的惡意。要知道,哪怕是半惡魔,他在水下的行動能力也不會強過那條嗜血蠕蟲。
聘威清楚這一點,這是一項非常,非常危險的任務。在場的其他人去基本就是投食,而自己去也只有一線生機。如果在水中被蠕蟲纏住,那他是斷然無法再離開水面的。
「別那麼緊張,我也不會把計劃成功與否全都壓在你身上。蜘蛛們已經弄好了特質的防水安全繩,我也會在你身上施加魔法作為輔助,有這兩個條件,你生還的幾率還是相當大的。」起司立刻掏出和罐子一起拿來的繩子,它被小心的盤成了一團,無法確定長度,不過上面精細的編織紋路則說明它的強度很可能不完全來自于材質。
「好吧,反正我也沒有拒絕的意思。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會給我什麼樣的保護?」聘威聳了聳肩,接過繩索。那種深入骨髓的剽悍並不會隨著身體的轉移消失于惡魔的意識里,這是必須的。
半惡魔很清楚,他想要在這個世界立足就必須要面對從前同族的追殺,深淵和惡魔都不會放過他這個叛徒。而作為曾經的惡魔,他同樣了解自己族類被人所恐懼的原因,那就是近乎于瘋狂的無畏。惡魔不懼死亡,惡魔渴望死亡,惡魔追逐死亡。
所以想要對抗這樣的同族,這種驍勇是他斷然不能拋棄的品質,否則他與對深淵來客束手無策的人類也不會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在水中呼吸的能力,你覺得怎麼樣?」對空氣的需求是地上種族和水中種族最大的區別,也是妨礙前者在水下活動的最重要因素。
一直以來抹除這種因素的方法都是人們探索的趨勢,法師們自然有沒有落後,只是任何賦予水中生存能力的法術大都很難施展,尤其是作用在他人身上時更是如此。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