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再次飄落雪花,還來不及落地就變成了雨滴。這說明氣溫還是有回暖余地的,或許最開始想象的漫長深冬並不會到來。
一行人騎著角馬行走在龍血溪邊的草地上,這里的道路曾經可以供人通行,但在鼠人與王國割裂之後也就再無人有多余的精力管理,幾年間破敗的速度更勝以往。
行走在這樣的風景中,人不免會懷疑自己的背後是否真的有座城寨,前方是否真的有座城市,荒野會不會綿延無止。
通常來說,從山下城塞出發,要抵達溪谷城,騎馬需要三天的時間,步行則可能要一周,沿途沒有什麼稱得上是驛站的村落。
北地的荒涼可見于此,物資貧乏,人口也就相對集中,冰冷的大地不適合開墾,拓荒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也得益于此,這里幾乎看不到強盜之流,一來他們沒法在這樣的寒冷中等待路人,二來不論是冰霜衛士還是鼠人,都不是好欺負的團體。
如今的蒼獅王國,幾乎不會有烈錘大公之外的人提起薩恩伯爵領這個名字,人們已經漸漸遺忘了這片土地,反正可怖的鼠人和王國的核心區域之間還有黑山領作為緩沖,他們已放棄了憂慮。這一度造成了大量罪犯想要通過逃往此地來擺月兌懲罰,至于他們的下場,則不完全一致。
失落于荒野,隱居于隱秘,只有極少數人才有勇氣前往鼠人的城市,其中更少的人有可能被接納。這就導致幾人一路上沒看到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冰霜衛士和他們的城鎮,就像被遺忘在了世界的角落,與外界沒有了聯系。可現實或許並非如此。
起司左右看了一下,好像在確認些什麼,然後輕輕撥動韁繩,讓角馬拐入旁邊的樹林。其她人早已見怪不怪,只是默默跟了上去,直到三棵呈三角形生長的大樹旁邊。
沒有符文,沒有法陣,但這里確實是一處彌漫著神秘氣氛的地點,因為三棵樹木分屬不同的樹種,它們會以這樣的角度生長在一起確實有讓人感到奇怪的地方。
「看來還能用。」起司下馬來到白樺樹前面,伸出手按在蒼白的樹皮上,確認著蘊含在老樹之中的法術依然存在且可以激活。運用樹木轉移的法術,妖精擅長,精靈也擅長,在起司和森林之子們接觸的時候,對方為了示好也教授了灰袍這套魔法。
之所以寧願教授魔法也不願意幫法師搭建類似的傳送點,一來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起司希望如何鋪設傳送網絡,二來不希望灰袍順著精靈們的施法習慣破解他們已經沿用了上百年的轉移系統。
但起司其實對這類魔法沒什麼鐘情的地方,所以也就只在山下城塞和溪谷城之間實驗性的制作了兩個錨點。
這類的傳送錨點普遍能傳送的人數有限,起司讓愛爾莎和尤尼先傳送過去,自己和聘威走第二輪。整個商議的過程中,愛爾莎絲毫沒有對傳送感到奇怪,這越發讓尤尼確信她肯定也是個施法者。
而事實是,起司在錨點建造完成後就邀請愛爾莎試用過,用來檢查法術對普通人的影響。和精靈建造的那種不需要啟動就會生效的魔法不同,起司搭建的三樹錨點需要對應的密語和使用著注入的一點魔力,這是為了保證不會有人誤入其中。
以往愛爾莎要使用傳送魔法時,都是他親自啟動送她離開或接她過來,在灰袍遠游期間,這兩個錨點便無人啟動。
密語在林間回蕩,莫名的霧氣籠罩了三棵大樹。愛爾莎和尤尼牽著角馬走入霧中,放任略帶灰色的迷霧將自己包圍。待到霧氣逸散,身邊的樹木已經不是一棵,空氣中的氣味也有了不同。
「我們去前面稍等一會兒吧,他說過這個法術不能連續啟用。」紅發的女士很自然的帶著尤尼走向前方,那里有她和起司之前準備過的小休息點,準確的收是一塊橫放削平圓木制成的座椅。
起司路上向她講解了尤尼的身世,包括獸化病的事情。年輕學徒身上遭受的折磨讓愛爾莎深感同情,她很高興起司選擇了這個孩子作為自己的學徒,盡管她也意識到在起司帶走尤尼的地方,有更多和學徒處境一樣的孩子。
「是,愛爾莎夫人。」尤尼說的理所當然,在萬法之城的稱謂體系里,夫人是比女士更尊重的稱呼,也不是只有已婚女性才會被人從稱為夫人。
施法者無論男女,能夠如常人般結婚生子的都是少數,當一位女法師以夫人為頭餃時,有時也是指她們將終身獻給了魔法研究的意思。不過在沒有類似文化的北地,學徒的稱呼還是讓愛爾莎微微臉紅了一下。
「我不習慣這個稱呼…你是怎麼稱呼起司的?」愛爾莎沒有說自己不喜歡,因為那可能會讓尤尼誤以為是不滿,實際上她心里是有些開心的。
「老師,我叫老師為老師。」這話怎麼听怎麼拗口,不過說的確實是實話。
「那你叫我…師母…不!還是叫我女士吧。畢竟我現在的身份是外交官。」愛爾莎歪過頭,決定還是讓尤尼用較為官方的稱呼叫自己。
「是,愛爾莎女士。」尤尼對于這些當然是無所謂的,他還沒到對稱呼感到敏感的年紀,除了特別離譜的稱呼外,學徒還是很樂意按照對方希望的叫法來說的。
愛爾莎滿意的點了點頭,清理了一下原木表面的沉積物,從隨身包裹中取出席子鋪好,招呼尤尼坐下,「我們離溪谷城很近了。哪里是鼠人的城市,也是起司法師塔所在的地方。你之前見過鼠人嗎?」
「見過一次,在奔流城的時候。」尤尼說的是杰瑞,跟隨魔裔離開蒼獅學習刺客之道,在奔流城時起司和那位鼠人刺客有過合作。
「這樣啊。你害怕老鼠嗎?」愛爾莎還沒有和起司聊的那麼細節,有關杰瑞的部分她尚不知情。
「不害怕,我喜歡動物,各種動物。」尤尼很認真的回答著問題,他的態度反倒讓抱著放松心態的提問者感到了幾分拘謹。
「沒必要害怕,我不是要考驗你什麼。你喜歡接觸動物,這很好,大部分人都不做不到。別說老鼠,還有不少人會害怕馬兒和角馬。其實我本來也不喜歡,所以擔心你會害怕他們。」
愛爾莎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尤尼的腦袋。她溫暖的笑容讓學徒甚至忘了抗拒,呼出一大口氣。
她起身走向行李袋,「要吃點東西嗎?雖然估計比不過大城市的糕點,要嘗嘗北地的點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