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覺得自己在法杖上的附魔多少有些問題。他不該讓法杖的持有者不會摔倒,而是應該讓法杖的主人跑的像馬一樣快。
可就算是再快的快馬,在這荒原上也要活活累死。因為這里的廣闊程度超乎尋常,更別說在這廣闊的荒原里連一個參照的地標都沒有。
不論是人是馬,都需要仰賴地標來估算自己的位置和到某處的距離,若一片土地上沒有樹,沒有山,甚至沒有草,那再近的地方都會變得很遠,如果天上再沒有太陽,迷失便幾乎是必然的。
起司迷失了嗎?並沒有。他只是走的很累,哪怕咒鴉已經盡量把他放到靠近灰塔的地方,靠雙腿來跋涉過這段距離依舊相當困難。
這是咒鴉故意的嗎?為了小小的報復起司的固執?恐怕並不是,因為在走下雪橇的時候,起司自己也忘記了這段路實際上有多遠,他和咒鴉一踏足冰原就制作了雪橇,在方便代步之余也模湖了兩人對距離和速度的認識。
這能怪誰?誰都怪不了。一個做慣了馬車的人,本來就會忘記步行的艱辛;一個吃慣了甜的人,更加習慣不了苦。
不管怎麼說,這確實是他自己釀下的苦果,他本該讓咒鴉分給他些材料,哪怕不夠做個雪橇,能做個滑雪板也總會輕松些。
可偏偏他現在周圍只有雪,無窮無盡的雪,哪怕手里握著煉金骰子,他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將松散的雪變成可以制作成代步工具的材料。
而待在原地等著材料生成的時候,還不如向前多走幾步來的暖和。所幸,起司並不擔心補給的問題,他早已不是從前的自己,在這片雪原上求生對如今的法師來說輕而易舉。
隨口咬下一塊寒冷的面包,施加了魔法的面團在口中並不堅硬,可冷而柔軟的口感還是會讓人覺得詭異。
剩下的面包收進口袋,等下次拿出來的時候,它就又會完整如初。別誤會,起司手里的並非什麼怎麼吃也吃不完,可以養活一個國家的無盡口糧,只是經過事前施法,將若干份相同食物壓縮到一起,最後以這種方式呈現出來的,便于攜帶的魔法干糧。
制作這種旅行食物的工藝,是咒鴉提供的,如果早知道有這東西,或許當時前往萬法之城的旅途就會輕松些。
不,不會。那個時候他身邊有親切的伙伴,和他們在一起,吃樹皮也是好的,找不到食物餓上幾天也不會覺得太難過。
不似現在,他必須時刻關注自己的體能,穩定且乏味的攝入營養。
「我記得,是在這里來著。」荒原上沒有人會和他說話,所以他只好和自己說。
起司自言自語著撐著法杖低子,用杖底撥開雪層,再將手插進更厚實的部分,一點一點把擠壓得相當結實的積雪挖掘出來。
他的挖掘沒有持續多久,手指就已經踫到了堅硬而冰冷的東西,冰層,或者說,冰面。
荒原並不是完全沒有地形的,只是人們很少能察覺到雪下的變化。就比如起司眼前的冰湖,可能除了他之外就沒有第二個人知曉了。
那麼,這片冰湖能為灰袍帶來什麼呢?答桉很快揭曉。起司拿出一把鑿子,鑿子的樣子已經有些年頭,只因他當年離開灰塔去執行成年試煉時,這柄鑿子就在他的手里。
鑿子刺進冰層,只進去淺淺的一層。起司掄起花椒木法杖,將其充作錘子,向下砸擊鑿子的上端。
他本可以用煉金骰子更快,更輕松的達到這個效果。可他依舊費力的使用著這把老舊的鑿子,這就是說,一定有什麼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理由其實很簡單,刻舟求劍在現實里是一件相當諷刺甚至頗為滑稽的事情,可在魔法的世界中,用某件東西在某個地方刻下特殊的紋路,這本身已經是一種儀式。
因此當時間流逝,多年後又有人這麼做的時候,曾經埋藏的東西就會重現,曾經丟失的東西就會復得。
起司曾經在這里丟失了什麼?其實仔細想想就會知道,七年前那個稚女敕的灰袍學徒是留不下什麼能夠幫助如今灰袍法師的東西的。
不過有的東西卻並非越新越好,比如酒,時間越久就越醇。不怎麼復雜的法陣凋刻完畢,曾經的起司不認為除了自己之外還會有誰無聊到在這里埋下寶藏,現在的起司只覺得當時的自己還是太過小心,開門的密碼,應該設計的再簡單一些。
「卡吧!」走在冰面上的人,最害怕這種聲音,這種冰層裂開的,清脆的響動。
起司正站在冰面上,可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這里的冰實在太厚,就算碎,也碎不出一個能讓他掉進水里的窟窿,最多只會碎出剛好和法陣一樣大的冰洞。
冰洞,果然只和法陣一般大小。起司將法杖探進冰洞,模索了一陣後,從下方陰冷的水中勾起來了一個東西。
準確的說,是一包東西,被凍成一團的皮革只有上方的鐵環暴露在外,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便于此時的打撈。
起司將冰團扔到一旁的雪地上,接著高高舉起花椒木,對著那團東西狠狠砸了下去。
冰塊,應聲碎裂,皮革順勢散開,這個包袱里面大多是起司當時因為失去雪橇而不得不拋棄的雜物。
其中有一個,或許能對現在的他提供幫助。
「但願還能用。」起司挑選出來的東西,是一小杯白色的粉末,準確的說,是一小杯骨灰。
這骨灰並不是屬于什麼人,甚至也不屬于哪一只獸,它是起司在灰塔的餐廳里收集了很長時間吃剩的骨頭,一起燒制而成的一次性道具。
灰袍伸出手指,從杯子里沾了一些粉末,將它涂抹到額頭的正中。在許多故事里,都會有擁有第三只眼楮的神明或怪物,它們的眼楮往往都在額頭的正中,那些通靈法術的研習者,也大都宣稱人能看見靈體的眼楮不是左眼和右眼,而是位于這個位置的隱秘之眼。
起司並不是要通靈,他將骨灰涂抹到眉間,是為了確保自己準備的東西認同他這個主人。
混合了大量生物的骨灰,在魔法的作用下再度重組出形體,它必然是危險的。
「記得當時沒有設定它會以何種形象顯形,希望是個能騎乘,跑得快的動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