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缺失的重要部分,就像大多數謎題中的關鍵一樣無法立刻獲得。起司本指望著從銀匠的傷勢上尋找到一些線索,可結果卻是因為銀匠收到的傷太多太重,反而無法得出精確的結論。
像這種傷勢,往往是同時或在短時間內遭受到多種攻擊才會出現,換言之,傷害銀匠的人,要麼有能力同時發動復數的攻擊魔法,要麼就是許多人一起出手。
考慮到這一層,起司不得不對眼前的同門們產生一些戒備,銀匠是召喚他們來的人,自己是開門的人,兩者的功能雖然不同,可眼下他們的作用都已發揮,對銀匠下手的人,未嘗不會對他下手。不過嘛,現在有咒鴉在旁,即使圖書館中的所有灰袍一哄而上,起司二人也不是沒有一合之力。
「銀匠的傷勢需要進一步治療,你們中有誰擅長醫學?」起司自己勉強可以算是半個醫生,但問題是他這個醫生更多只擅長手術,對于醫藥和調理則僅有基礎的知識。
而銀匠的傷勢,可不是一次手術能解決的,甚至如果魯莽開刀,反而會傷及她的性命。所以哪怕知道眼前的人不可信,他也只能尋求幫助。畢竟醫學本就是個極其復雜而又消耗精力的學問,一個好醫生的產生難度,並不低于一個好施法者。
「我來吧,不過我不擅長手術,需要有人負責這些。」一個肥肥胖胖的灰袍抬了抬手,他的肚子和都說明這個人應該習慣了長期久坐,這在這個時代是很少見的。
哪怕是起司這樣會泡在圖書館的人,也必須時常起身尋找書籍,或者更換燈油墨水之類,這些小事是法師們不會用魔法去做的。哪怕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族老爺,他們也需要經常徒步行走或騎馬出行,生活縱然奢靡,但依然很難長出這種體型。
「沒問題,手術的部分我可以負責。」起司點點頭,他知道對方所言不虛。胖灰袍名叫沃那比,原本屬于一種神話中巨蛇的名字。
神話中的巨蛇沃那比以其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大嘴而聞名,據說它可以吞下天空,帶來黑夜,卻會因為脖子太小咽不下去而不得不再將天空吐出,恢復白晝。
名為沃那比的灰袍研究的方向倒是和吃沒太大關系,他取這個名字純粹是因為自己長了張大嘴,用以自嘲。沃那比的實際研究方向,是血液。
血液,歷來都和生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吸血鬼,比如血祭。沃那比的魔法與血有關,與自己的血有關,也與他人之血有關,因此他不得不去研習醫學,了解血液在身體中的作用,進而更加深層的了解生命和生物。
至于他那夸張臃腫的體型,倒是和血魔法沒什麼直接關系,純粹是惡劣的生活習慣所致。就在沃那比說話的時候,兩個如小惡魔一般的生靈便從他身後的陰影里蹦蹦跳跳的走出來,為他掃清前面的道路。
這些暗紅色的小生物叫做血僕,沒人知道沃那比是如何馴服或創造出它們的,但它們確實在細心的照顧肥胖法師生活的方方面面。據說就連沃那比吃飯的時候,都只需要張開嘴,等著血僕們使用餐具將食物送進他的嘴里。
不過血僕們雖然走路的姿勢蹦蹦跳跳令人不是很安心,樣子卻並不丑陋,或者說,你根本看不到它們的樣子。所有血僕都籠罩在深灰色的小袍子里,只露出暗褐色的手和穿著精致布鞋的腳,與其說是怪物,到更接近妖精。
「先讓它們把她帶去醫療室吧,我記得那里的藥品很全。希望阿福消失前有補充過存貨。」
沃那比的話令在場的灰袍不免沉默了片刻。他口中的阿福,是克拉克時期在塔中服役的魔法僕從,不夸張的說,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受過那個藍色生物的照顧,它是他們的管家,也是他們的侍者。
而這個名字,已經在第一灰袍身隕後很久不被人提起
,被法師召喚而來的生物,自然也會在法師死去後回到其本來所在。
「就這麼辦。我們先去給她治傷。」起司點點頭,任由更多血僕將銀匠連同身下的掛毯一起抬起來。
這些小家伙雖然看起來毛手毛腳,真動起來反倒利落平穩的很。而去往醫療室,自然就要離開圖書館,圖書館中新出現的書,肯定是無法第一時間看到。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損失,只不過在銀匠的性命面前,這個損失在起司這里可以忽略不計。
對此咒鴉也只能輕嘆一口氣,跟著起司離開,他自然是不會獨自留下的,那樣既不安全,也不合理。
「我在書架上做過記號,那些回歸的書會出現在記號對應的位置,你們對著查看就好。另外書桌上有長夏和銀匠之前留下的對比筆記,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將它們進一步填充完善會對我們所有人都有益。」
這是起司離開圖書館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而在他說話之前,同門中就已經有人開始四處翻找新書了。不僅如此,待三人帶著銀匠前往醫療室的時候,也有不少之前在外戰斗的灰袍陸續听到風聲沖回塔內。
「他們有些太激動了。」
咒鴉略微皺著眉頭,側身躲過一個招呼都不打的同門。他突然覺得和起司離開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繼續留在圖書館里,難免會被其他人的狂熱所感染。
「他們畢竟不信任我們三個,那些書籍的內容必須自己看到了才安心。甚至就算看到了,也不見得安心。」起司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銀匠的重傷和同門們的反應都讓他感到不快。
「說的沒錯。所以我放下那些書,跟你們走,你們就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只有沃那比還能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話,他似乎真的不在乎那些藏書,看著別人跑去爭閱也並不焦躁。
「當然。不僅我們欠你,銀匠和珠寶師都欠你。」起司點點頭,臉上找回了一些從容。
沃那比皺了皺鼻子,「有你們就夠了。珠寶師那家伙的性格我是真的應付不來,他不來找我,我就已經要謝謝他了。」
「那看來,你這次就不必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