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
山巔上,趙光看著遠處沼澤間發生的巨大爆炸失聲叫道!
鋪天蓋地的紅光和黑煙中,少年瞳孔微微放大,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
誰都沒有想到,誰都不可能想到。
就在就在那眾矢之的的馬車被重重圍住,就在無數修行者爬上那輛馬車,就在圍剿的殺手聚集到一處,中央的那輛馬車卻突然炸開。
沒錯,那輛馬車炸了!
是真的炸開。
火光四濺,轟隆一聲。
「瘋了,都瘋了。」
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趙光怔怔松開抱著李稷的手,同時發現兄長也僵硬如一塊礁石,死死盯著山下的火海,暴烈的氣息在男人周身回蕩。
「她瘋了。」
趙光看著這一幕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著被劇烈爆炸一瞬間炸開的無數修行者,听著遍布整個沼澤的慘叫,他腦海中只有這一個想法,那個女人果然是瘋了。
以身為餌聚集起那麼多修行者,然後在一瞬間炸了整個馬車,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不,做出這件事的人還能活嗎?
「那個女人瘋了嗎?這麼大的沖擊,馬車內的人怎麼能活!」趙光一把沖向山崖不顧一切的大喊,他猛地一個趔趄險些一頭栽下山崖。
一只手從後拉住了他的衣領,趙光知道是誰,他卻沒有回頭只是愣愣望著山下炸成碎片的馬車。
馬車尚且如此,凡胎會如何可想而知。想起那個他見過的他原本以為最柔弱現在才明白何等堅強的女子,趙光嘴里嘗到了血腥味。
「二哥,她……」
她以她自己的性命,重創了無數高階修行者,這將是修行史上等階十最光輝閃耀的一戰,也是最慘烈……
慘烈……
趙光眼中閃起水光,然而那水光卻在他眼中凝住了。
「趙光。」他身後傳來李稷氣息不穩的聲音。
「二哥。」趙光看著山下喃喃道,「我瞎了嗎?」
「你沒有。」李稷怔怔看著在熊熊火光中,在無數修行者飛散倒下的那片爆炸痕跡的中央豎起的巨大黑影,怔然難言。
「那是什麼?」即便沒有竹筒,此時趙光也能看到這一幕,這詭異的,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是她。」李稷怔怔道。
那是她。
在如此劇烈連高階修行者直接中招都難以自保的自殺式爆炸中,連他都沒想到。
「她沒死。」李稷開口道。
「那是什麼。」趙光繼續問,地上那個黑色的東西是什麼?
她活著?她在那個東西後面?
他此時覺得自己的修行根基都受到了沖擊,一個等階十怎麼可能在那般爆炸中活下來?
「那是一塊石板。」李稷看著山下怔怔道。
「石板?」
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女子在爆炸中葬身火海,然而火光黑煙散去,結果卻看到一塊巨大的石板。
趙光睜大眼楮,看著的地面那個巨大方塊形的東西被掀開,露出兩個女子的身影。
在劇烈的爆炸中,唯有她們兩人在其保護下毫發未損。
所以那個是……
石板?
「不,不光是石板。」李稷看著山下怔怔開口,石板無法承受那麼大的爆炸沖擊。
那還是一塊鐵板。
靠著那女子脊背的一半是石板,靠外的一半是鐵板。
石板隔熱,鐵板防爆。
這是那個女子專門為這場爆炸準備的一面堅盾。
李稷怔怔看著眼前的畫面,如夢初醒。
馬車轍印深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果然什麼都知道。
她從一開始就藏了一塊這樣特制的石板在車底。
李稷看著眼前一切,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怔怔無言。
這一場爆炸是她策劃的,可是……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路線,爆炸,石板,一環套一環,那名少女以一己之力布下了一個完美的陷阱,但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公主是怎麼得到這些東西的?
要知道火藥是軍隊的不傳之秘,由各國天階神子把控絕不外傳!連嬴 日都拿不出來!
他們看著她上車,只帶了一件衣服和一堆讓那個女官從膳房拿來的陶罐。
陶罐?
李稷的眸光猛烈搖動起來。
就在這時,耳邊嗡嗡作響的姚女官睜開眼楮,渙散的視線也這樣看著映襯在火光中的少女。
轟隆一聲,那少女掀開背上的石板,在草地上還在燃燒著殘火中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石板,姚女官眨了眨眼楮,她記得。
是殿下讓她從泰時殿破碎的密道內撿的,她當時還很驚訝怎麼會有切割的如此整齊的石板,還是雙層的。
她花了一對首飾才讓護衛幫忙連夜搬上了馬車,她當時以為只是殿下想拿其墊腳。
嬴抱月看著地上的邊緣光滑的石板,露出一個笑容。
泰時殿密道是師父親手打造,用的是包鐵的雙層石板,輕易無法破裂,得感謝那位用細絲的修行者刺客幫她切割得那麼漂亮。
雖然重了點,還是要感謝敵方友情提供的防爆盾。不然她也不敢實施這麼大膽的計劃。
火藥一炸開馬車,她就掀開了一開始藏在馬車底部的石板,才得以活下來。
「殿下,那些陶罐是……」地上癱軟的姚女官看著她怔怔問道。
嬴抱月看著她笑了笑。
同時她環視一周,看著被殺手隔開基本沒有被炸到的她的護衛們,和被剛剛的爆炸震懾埋在已方人堆里的外圍殺手。
那一天嬴抱月上車前讓姚女官去了一趟御膳房。
一硝二磺三木炭。
硝石入藥,硫磺燻饅頭,而木炭,更是倒處都是。
醫藥調和也是等階十神醫專精,火藥的調和法本來就存在于藥典被撕去一頁之間,正是所謂禁忌的調和法。
不準我用冷兵器,我就只好用熱兵器了。
誰叫我這輩子是個穿的呢?
她輕輕撫上耳邊的箭鏃。
不允許她用冷兵器。
她還能用熱兵器。
看著不遠處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修行者們,嬴抱月眸光亮起。
修行者炸不死,但此時馬車邊的人階已經渾身是血經脈盡斷的倒下了,不可能再爬起來。
剛剛的一炸,已經解決至少七成戰力,想必一定很疼吧。
但這就是她的戰爭。
姚女官看著重新包圍上來的殺手們,絕望地睜大眼楮,然而下一刻她只听眼前少女將手指含入雙唇吹了一聲清脆的呼哨,一匹棗紅馬奮力從癱倒的殺手堆中爬出!
就在馬車爆炸的一瞬,姚女官看見這女子一腳踹開了本就破碎的馬車的緣木!
原本拉車的戰馬沖至她們面前,下一刻姚女官只覺渾身騰空,那個女子在一瞬間上馬將她也拉上了馬背。
「抱緊我!」姚女官只听那女子一聲高喊,她本能地抱緊前方少女縴細的腰身。
就是這麼縴細的身軀,然而下一刻屬于這個縴細身軀的聲音沖上蒼穹。
這是修行者的聲音。
「從現在開始,解散送嫁隊伍!」
「所有前秦的兵士听著!即刻起本宮將自行前往南楚,爾等此後只要為自己的性命而戰!」
「恕爾等無罪的文書出發前本宮已經放在泰時殿主位座下,爾等回宮可自行向陛下表明!」
山上的兄弟,遠處的歸氏兄妹,狼狽不堪的兵士,還有面露狠色渾身是血的剩余殺手。
所有人聞言都怔住了。
然而下一刻,那個女子的馬已經沖出了包圍。
這是她一個人的戰爭。
「不是要開戰嗎?」
姚女官看著身前的少女回頭看向重新包圍而來的殺手們,松了松脖子上的綬帶。
「那麼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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