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怎麼平息你母親的怒火了麼?」
就在國師府主母葉氏發出那聲質問的一刻鐘後。
坐在姬嘉樹院中的廊下,陳子楚無語地看著那大門倒下此時空蕩蕩吹著冷風的門洞,心有余悸地說道。
「沒有,」姬嘉樹看著不遠處同樣坐在廊下的嬴抱月和身邊的那些人,以及站在她身邊不知所措的季四和王忠,靜靜開口,「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陳子楚愕然道,「你知道剛剛有多驚險嗎?」
看著同樣和個沒事人一般坐在那邊的少女,陳子楚真不知道這兩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想起一刻鐘中之前在國師府大門前發生的交鋒,少年就打了個哆嗦。但看著居然被允許進入國師府的那名少女,他還是意外地開口道。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母親居然會讓她進門。」
姬嘉樹涼涼看他一眼,陳子楚立刻聳肩解釋道,「當然我不是說你母親……好吧,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別說你母親,」陳子楚笑了一聲,「你沒看剛剛離開的時候,你那表妹的眼神……」
少年一臉幸災樂禍,往長廊另一邊努了努嘴,「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事出突然,」姬嘉樹道,「府中眾人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是啊,」陳子楚夸張地點頭,「但我沒想到你母親居然能穩得住。」
听過太多關于南楚國師府主母葉氏的傳聞,雖沒有見過幾次,但這位葉夫人在陳子楚心中和深明大義,冷靜自持是沾不上邊的。
不過說實話,自己素來乖巧的兒子突然離家出走,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媳婦」,換做誰家婆母都不可能受得了。
更何況是南楚境內養得比公主都要尊貴的葉氏女了。
所以當時看著葉氏向嬴抱月走來,質問姬嘉樹她的身份時,陳子楚真為那名少女捏了把汗。
更何況看著那名少女完全沒有伏小做低的打算,就這樣站在葉氏面前,可把陳子楚嚇了一跳。
所以說他陳子楚胡鬧都在外面,可從來不把女人往家里帶,要是他遇到這種場面早就給他娘跪下了。但眼前這位姬二公子卻顯然不是普通人,頂著自己母親冷若冰霜怒火中燒的目光,還能一臉平靜地解釋來龍去脈,告訴葉氏這是前秦來的和親公主。
「你說她是公主?」
葉氏還沒說話,葉靜姝先深吸一口氣發作了。
「她的身份確定了?陛下有發話麼?」
「就算有婚約,但婚禮並未舉行就直接和未婚夫見面,這成何體統?前秦的王室就這麼教養公主?禮義廉恥……」
眼見葉靜姝越說越過分,姬嘉樹皺起眉頭看向那面無表情的少女,本想開口,卻發現那名站得筆直的少女卻依舊沒看葉靜姝,只是靜靜注視著自己的母親。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葉氏居然開口制止了葉靜姝。
「姝兒,住口。」年近半百卻威嚴不減的婦人淡淡道。
「姑母,她……」葉靜姝難以置信地看向素來特愛自己的葉氏,卻只見葉氏冷冷凝視著眼前的少女,「你有婚書?」
嬴抱月點點頭,隨後看向葉氏淡淡,「如果夫人要確認我可以提供拓本,但原書我只會在南楚王面前拿出。」
陳子楚當時還驚訝于這女子對待葉氏和對待他們的不同,下一刻只听眼前少女繼續開口。
嬴抱月看向還沒搞清狀況的嬴珣,「關于我的外貌,堂哥剛剛已經辨認,可以一同向南楚王去信。」
葉氏冷冷看著面前打扮毫無公主尊貴卻不卑不亢的少女,胸口有些起伏,陳子楚還以為就要發作,下一刻卻只听婦人冷冷吩咐道。
「陳統領,你拿老爺的信物,把此事問清楚,讓嬴珣寫好他的信再帶上這女子的婚書拓本進宮請陛下抉擇。」
葉氏看著眼前對她的安排似乎毫不驚訝,只是靜靜凝視著自己的少女,鳳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告訴陛下,自稱前秦和親公主的人已經到了,就在國師府中,請陛下決定如何處置。」
葉氏說完不再看站在門口的那個女子,冷冷轉身,「對了,記得給老爺也送去這個消息。」
「屬下得令!」國師府護衛統領點頭領命。
而葉氏就保持著她尊貴的姿態,不再理睬門口的嬴抱月等人,轉身回到了主屋,還帶走了氣憤不已險些無法維持貴女姿態的葉靜姝。
……
……
「說起來,陳統領應該已經到宮里了吧。」陳子楚坐在廊下道。
姬嘉樹點點頭,「如果陛下答復得快的話,聖旨或者口諭也該在路上了。」
「沒想到你母親居然會讓人去信去請示陛下。」陳子楚看著姬嘉樹道,「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姬嘉樹淡淡道,「以為我母親會不分青紅皂白先處置了她?」
陳子楚肩膀一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錯了,主要是……」
主要是如果是十年前剛嫁進姬家不久的那個驕矜的葉氏女,也許會這麼做。
坐在長廊一邊听著少年們對話的嬴抱月,一邊安撫歸辰等人的情緒,一邊如此想到。
想起那個眼神恨不得吃了她的葉氏靜姝,嬴抱月並不憤怒,卻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葉婉如。
葉靜姝還太稚女敕,但葉婉如卻已經見過世面,並曾受過巨大的打擊。
到了這般歲數還那麼沒腦子的話,是不可能當這麼多年國師府主母的。
「如果是我小時候的母親,也許會這麼做,」姬嘉樹看著陳子楚道,「但那都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姬嘉樹還隱約記得在他小時候,母親性格遠比現在暴躁,還時常在府內打罵下人。
但在他四歲之後,不知為何,母親的性格幾乎在一夜之間變得收斂了許多。
「十一年前……」陳子楚疑惑道,「你四五歲時候的那件事?」
陳子楚看著姬嘉樹,「我早就想問了,十一年前你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丹陽城內也曾有傳言,說是十一年前,南楚國師姬墨曾在自己府內大發雷霆,險些休了國師夫人。
但因時間久遠不知真相,陳子楚一直很好奇。
「我當年太小,被放在屋內並沒親眼見到,」姬嘉樹看著陳子楚道。
「但好像也沒發生什麼,」少年輕描淡寫,「不過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有人把我家一劍劈成了兩半而已。」
「什麼?你說什麼?」陳子楚瞪大眼楮,忍不住驚叫出聲,聞言差點從長廊上掉下來。
這也太離譜了。
「誰?誰那麼大膽……不不……在那之前什麼人那麼大本事……等等……為什麼……」
陳子楚簡直要語無倫次,但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喊。
「陛下口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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