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境界無敵。
听到姬清遠說的的話,姬嘉樹如同被一陣涼水所激,一怔忽然沉默了下來。只有還沒反應過來的陳子楚還在驚奇地問。
「誰啊?那位公子這麼厲害?」
姬嘉樹看著姬清遠居然難得笑了一聲,嘴角邊含著他從未見過的自豪笑意。
看到姬清遠這個反應,姬嘉樹隱隱肯定了心中猜想,看著台上少女模模糊糊仿佛抓到了一點姬清遠對她感興趣的頭緒。
那邊陳子楚還想問,姬嘉樹靜靜看他一眼,「不可能是公子。」
「不可能是公子?」陳子楚一愣,下一刻听姬嘉樹聲音平靜但內容極其自傲地開口,「要知道,我做不到這件事。」
哪怕是如今年輕一輩修行者中的姬嘉樹都不敢聲稱自己同境界無敵。
畢竟同境界無敵,這意味這人如果能升到等階二,豈不是就是天下第一了麼?
這句話說來簡單,但細想卻無比可怕。
陳子楚睜大眼楮。
連如今的神舞境最強的春華君都不敢夸下的海口,那麼這人就只可能是傳說中的人物。足不出戶的姬清遠說見過這個人,那麼那個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因為在修行史上,也許就只有那樣一個人,沒和那個人生在一個時代,是陳子楚他們這一代的幸與不幸。
至少姬清遠說他見過,陳子楚是很羨慕的。
「姬大公子,你是說……」陳子楚咽了口唾沫,說出了那個他從小听到大的名字。
「少司命,林抱月。」
姬清遠點了點頭。
他看向高台上少女的身影,靜靜開口,「在同等境界的戰場,她從沒輸過。」
但那是在她精通無數種劍法,被稱為劍術當世無雙的情況下,姬清遠從沒想過在劍術方面一片白紙的情況下有人也能做到。
而少司命林抱月更是當年修行界唯一敢于越階挑戰其他高手的人。
在以境界為尊的修行界,那個人是絕對的異類和最大的威脅。
「就算不使用劍術,她也能贏。」姬清遠輕聲道,「因為她會打架。」
而現在沉迷于在陣法和各種風雅之地一對一對決的修行者,卻很多根本不會打架。
姬清遠看著周圍少年的目光,知道他們只以為他在舉例,根本沒想到別的,
因為有件事姬清遠沒說,那就是大司命林抱月,在習得火法劍前,還精通一項技能。
用劍前的少司命,精通……打架斗毆。
姬嘉樹看著姬清遠的目光,心頭微動。但他卻也沒想太多,只是內心松了口氣。
高台上的少女劍術生疏,且根本沒有成為火法者的天賦,肯定是無法和修行史上那個曇花一現的女子相比,但姬清遠恐怕是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迷戀過的人的影子,才會如此關心。
這樣能說通,姬嘉樹看著高台上的少女,雖然他對這位前秦公主沒什麼想法,但訂婚宴在即如果大哥真對那名少女產生了異樣的興趣,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他不想看到大哥再次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只不過……同境界無敵嗎……
姬清遠恐怕是想用這話讓他們對這名女子的手段提起警惕,但姬嘉樹從來就不會小瞧任何一個修行者,但無論如何,剛剛那女子的手段古怪,所作之事都有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感。
許義山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別的手段也很重要,但至少在劍術上,許義山依舊遠高于那名少女,只不過實在是過于古板此時被限制住了而已。
出其不意不能來第二次。
最後一招了。
高台下的少年屏住呼吸,但目光卻沒多少意外和焦急。
「都讓到現在了,也該差不多了吧……」
「要是用剛剛葉師兄的打法,許義山早贏了,所以說憨子就是憨子……」
「這丫頭斗劍斗不過人盡整些歪門邪道,這次看她還能玩些什麼花樣!」
「連劍都不敢使,這次是不是要踹人……」
高台上,清脆毫不猶豫的劍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許義山臉上還沾滿了血跡,卻依舊握緊了手中的斷水劍,面對不走尋常路對手,似乎還是下定決心用手中的劍對戰。
陳子楚看到眼前這一幕忍不住都肅然起敬。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許義山對面的那個少女卻也保持著持劍的姿勢。
但陳子楚卻把不準嬴抱月到底是不是準備用劍,她那把劍實在是不佔優勢更何況這女子的戰斗風格太詭譎多變,讓人看不透。
和眼前的少女比起來,台下的震山先生突然覺得自己的大徒弟簡直宛如一張白紙。
呃……
看到那少女拔劍,高台下的看客們反而緊張起來,紛紛在心底猜測這女子這次到底會用什麼花招。
總之肯定不是用劍,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女子除了偷學的那招根本不通劍法。
高台上的許義山身上真元流動,對周圍的動靜充耳不聞,眼中只有對面的嬴抱月。
他能听到其他人的言論,但只有他知道和這個女子的對戰根本沒有他預想的輕松,他也不能算是在讓她。
但他心中依舊有著自己的驕傲,畢竟這女子不是在劍術上打敗他,那麼她就不可能得到主流劍客的承認,許義山知道他這想法不實用,但劍客都會有這樣的清高和最後的驕傲。
許義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所有思緒退去,再次一劍刺出!
這一次他努力隱藏了自己的思緒,劍氣淋灕,憑心而出,比上一次更快!
然後他的劍到了。
斷水劍最尖端的劍氣嗤的一聲刺破嬴抱月領口的衣帶,許義山看著女子近在咫尺的面龐眼中升起一絲亮光,下一刻防備她的拳腳!
所有人都看著嬴抱月的拳腳。包括姬嘉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名縴細的少女卻沒有閃避,沒有出拳。
姬嘉樹瞳孔一縮,看著少女手中高高抬起的長劍。
那把劍布滿鐵銹,殘破不堪,但在少女的手中卻仿佛亮起了烏黑的光華,出乎所有人的所料,劍光火石之間嬴抱月微微一個偏頭,斷水劍險之又險地劃過她的咽喉,隨後她旋轉了自己的身軀。
台下姬嘉樹呼吸一頓。
也許其他人只能看到她扭身出劍,但他看到的不是這些。
他看到的是這女子的每一塊血肉,每一根經脈,每一息真元,每一滴鮮血,每一點目光,每一絲呼吸仿佛都集聚到了一起,都聚集到了她的手上,都聚集到了她接下來的那一劍。
在呼嘯的劍風中,嬴抱月目光平靜。
如若她還剩下什麼,她還剩下能握劍的手,和絕不會放棄的心。
拼盡全力,不怨不悔。
在那一瞬間,姬嘉樹讀懂了劍風中那個少女的目光和意圖。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如此讓他頭皮發麻的劍法了。
傾盡所有的,生命的厚度。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抵擋。
兵的一聲,尖嘯嗡鳴掃蕩全場,人們的耳朵有一瞬失去感覺。
而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里。
斷水劍, 啷一聲,落于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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