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劍風直直撩起嬴抱月臉龐邊的碎發。
「那小子要干什麼!」遠處坐在屋檐上的趙光一聲怒叫就想探出身,卻被身邊的男人按住肩膀。
「二……二哥……」
李稷無奈地看他,「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像個間諜了。」
以前遇到再大的事都能在一邊靜靜看著,還有心思去拉他。
趙光一愣哼了一聲,「不是有人要我當東吳繼子的麼,我現在本就不是細作!」
李稷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擔心她。」
起碼在她面對那個少年人的時候不用。
男子靜靜看向僻靜處孤身一人而立的少女,輕聲開口,「看。」
趙光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
即便被劍指咽喉被蓬勃的殺意籠罩,面對傳言中最聲名狼藉殺兄上位的王子,那個少女卻不為所動。
面對陳子寒幾乎在一瞬間爆發的敵意和快戳到她鼻子的劍尖,嬴抱月看了一眼面前戒備的少年。
「別擔心,」她淡淡道,「這件事不是別人告訴我的,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至于會不會被遠處的某兩人听去,這也是姜元元一方技不如人,私底下小樹林攔人也該付出一點代價。
她看了一眼劍拔弩張的陳子寒,話卻是說給他身前的某王子听,「一個月前我人都還不在南楚。」
一個月前,還是南楚王宮內發生的事。
言下之意,以前秦現在的國力,手還伸不到那麼長。
畢竟和某個能把稀如珍寶的等階四修行者派出來當間諜的某大國不一樣……
當然嬴抱月還不知道李稷的真實身份,東吳也沒那麼大手筆。
「你覺得你這麼說,我會相信嗎?」姜元元聞言笑了笑。
他上一次中毒的消息嚴防死守,甚至沒有驚動太醫院,卻怎麼都沒想到被眼前的少女一言中地,甚至連時間都說的一毫不差。
到底是什麼人泄露了消息?為什麼這個女人會知道?她到南楚難道是前秦王的陰謀?她這時候說出來,又是想威脅他什麼?
一瞬間姜元元心思百轉千回,眸中露出危險的氣息。
「不管怎麼說,殿下的護衛反應也太大了,」看著眸光冰冷如臨大敵的主僕,嬴抱月笑了笑,「我要是瞎猜的,這不是反而暴露了嗎?」
陳子寒一愣,握著劍的手有一瞬的顫抖,但下一刻姜元元淡淡開口。
「無事,子寒他不過是關心過頭罷了。我上一次中毒的消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就算猜也不可能時間都猜得這麼準。」
姜元元直視著嬴抱月的眼楮,「沒錯,你是對的,我現在就可以承認你說的沒錯。」
「不過,」少年話鋒一轉,聲音猶如刀刃摩擦,「你必須告訴我你如何得知的,否則……」
「否則我今天就走不出這個角落?」嬴抱月看著神情凌冽的少年笑了笑道。
「沒錯。」
下一刻姜元元臉上的嚴肅就消失了,笑眯眯地看著她,卻比不笑時更人,看著嬴抱月一字一頓緩緩開口道。
「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空氣中的壓力和殺氣洶涌撲來,卻沒對那個少女產生任何影響。
嬴抱月聞言抬起手看了看已經洗去血跡的指尖,向姜元元揚了揚,「雖不知殿下你是否相信,但真的沒有人告訴我。」
「這不可……」姜元元正要否認但下一刻話斷在嘴邊,因為眼前的少女再次開口了。
「殿下你的血里有毒,」嬴抱月笑了笑道,「還沒干淨。」
姜元元一愣。
「剛剛踫到的時候我自己感覺到的,所以才建議你不要再和人歃血為盟,」嬴抱月道,「雖然毒性不強,但對其他人造成影響也不太好。」
「至于什麼時候中的毒,」她笑了笑看著姜元元道,「是通過毒性推測的,但看你的侍衛的反應,是我猜對了。」
血里有毒……
感覺到的……
不太好……
自己推測的……
陳子寒執劍愣愣看著面前少女,修行者對毒的感知敏銳不假,但只通過接觸,能感覺到一個人一個月前中的毒?
他心底泛起涼意和疑問。
這是一般等階七的修行者能做到的事嗎?
「主要是二殿下你中的毒也比較特別,」嬴抱月看著姜元元笑了笑道,「大概是有人精心調配的。」
雖然和許義山中的那種還有差別,但也算是王室出品,效果非凡了。
她還看出了一點沒說出來,那就是這位王子恐怕……
中毒後沒找太醫專門看過。
姜元元聞言眸光一凝,抬頭靜靜凝視著面前的少女。
精心調配的毒藥,這句話足以讓熟悉後宮那些事的人浮想聯翩。但眼前這個女子卻居然沒有順著繼續說下去。
更沒有威脅。
「雖不知是何人所配,但二殿下的話肯定有解毒的方法,不過……」
那個少女反而轉身直接結束了這個話題。
「血里面余毒還未清,建議再喝點湯藥比較好。」
少女輕聲開口,「三叉苦、石斛、丹參、生甘草代茶飲,有利于清淨余毒。」
說完她轉身準備離開。
姜元元聞言一怔,隨後笑著開口,「沒想到你這麼好心。」
什麼好心,嬴抱月失笑,這人一如既往想得太多。
在他眼里這世上大概只存在利益交換。
「不管怎麼說,二殿下可一定要活過我們這場盟約,如果你死了,我找誰去兌換賭注呢?」
嬴抱月轉過身淡淡道。
看著她的背影,姜元元眸光一閃。
「你對中毒這種事情,看來很清楚啊。」
嬴抱月笑了笑,「大概是因為經驗吧。」
毒著毒著就明白了。
而同時因為經驗,她幾乎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姜元元在南楚王宮中實際的處境,並沒有他對外界展示的那麼好。
最是無情帝王家。
父子相殘,手足踐踏,同時還有無盡的傾軋和暗殺。
姜元元的出身幾乎注定他往上走的道路不會平坦,但他展現在眾人面前的卻是個極為受寵的樣子。
恐怕是因為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地位,就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被下毒暗殺。如果他是有靠山有母族的王子倒不用多說,如果沒有,他就只能自己營造一層威勢。
在這層威勢下其他人尚且不敢動他。
但一旦他示弱,就會被吞吃殆盡。
王宮,就是這樣一種地方。
就像現在這個王子看她的危險的眼神,嬴抱月毫不懷疑如果她不是個和他利益相關的修行者,這個少年會毫不猶豫將知道他中毒的人滅口。
畢竟陳子寒的劍都已經抽出來了……
想起這位王子在外所謂的殺盡其他王子上位的凶名,嬴抱月微微眯起眼楮。
她能說的已經說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誰知以後還會發生什麼。
「二殿下,我們各自該說都說完了,就此別過。」嬴抱月說完邁步準備離開。
這女子的確不怕他,但每次走的也真夠快的。
看著說完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少女,姜元元一聲輕笑。
「等等,在這種地方被攔住,公主殿下這麼快就想走?」
嬴抱月頓住腳步。
姜元元微笑道,「殿下如此博學,我還想再和殿下聊聊呢。」
「這人真沒完沒了,」趙光在遠處皺眉,但下一刻卻發現李稷身側的手指忽然微微動了動。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的聲音忽然在空氣中響起。
「殿下,你找我的未婚妻,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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