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坐在屋頂上的姬清遠低下頭,看著站在院子里的少女。
她的臉色還有著些許力量透支的蒼白,但雙眼在月光下明亮如星。
「你醒了,睡得好嗎?」他看著嬴抱月道。
「嗯,安歌照顧了我很久,我能感覺到。」嬴抱月一邊說道,一邊走到了屋檐邊。
姬清遠聞言沉默了一瞬,起身蹲到了屋頂邊,看著她輕聲開口。
「我還沒有告訴安歌你的身份。」
嬴抱月目光一頓,聞言點頭,「我知道。」
姬安歌對待她的態度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安歌這麼對你,不是因為你曾經是誰,」姬清遠深深地看著屋檐下的女子,「只是因為現在的你,只因為你是你。」
正如今日在馬球場上,那些前秦少年一般。
他們靠近她,不是因為她擁有的那個根本沒什麼用的公主身份,只是因為她是她。
嬴抱月聞言一怔,隨後仰頭看著姬清遠笑了笑,「那我覺得很開心。」
姬清遠在屋頂上露出一個笑容。
看著他蹲在屋頂上的模樣,嬴抱月問道,「你怎麼今晚突然想到跑到這上面?」
「難得今晚那兩個東吳人不在,」姬清遠瞥了一眼屋檐邊的棗樹,「安歌也睡了,我就上來看看月亮。」
「東吳……」嬴抱月也看向那棵熟悉的棗樹,果然李稷晚上出來修煉的事姬清遠也知道……
「東吳今晚好像是有慶功宴,」嬴抱月道,「原來晚上不回來了麼。」
「嗯,看上去是要喝上一晚上的酒,」姬清遠道,「之前有小廝送信來東吳繼子說和他的那個護衛晚上不回來了。」
「雖然東吳這次的排名,應該沒什麼好慶功的,」姬清遠攤了攤手道。
「但東吳打了很漂亮的一戰,」嬴抱月笑了笑道,「的確要犒勞一番。」
「嗯,」姬清遠聞言點頭,想起下午東吳打出了血性的那場馬球戰,眼中也閃過一絲敬意,連帶著對那個東吳繼子尤其是他身邊那個護衛微妙的感受都稍微輕了一點。
「不管怎麼說,他們不在,我也終于可以爬屋頂了,」姬清遠看著嬴抱月道,「他們在我都不好這麼做。」
有客人在的時候主人的確不好爬屋頂……
只不過應該也沒有幾個主人家會因為這件事為難。
「沒想到你現在還會喜歡上屋頂,」嬴抱月看著姬清遠笑起來。
「你覺得是因為誰?」然而屋頂上的那個少年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的眼楮。
當初初次見面,就是這個少女帶著他爬上了屋頂看星星,讓他對爬高爬低產生了興趣。在這個小院只有他和姬安歌的時候,雖然出不去,但坐在屋頂仰望星空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到他的世界是寥廓浩瀚的。
嬴抱月也想起了當年的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今晚的星星,沒有你八歲生辰那年那麼多。」她仰頭看著夜空道。
月明星稀。
今晚有月亮,所以星星並沒有那麼多。
「但比平常有月的時候要多,」姬清遠坐在屋頂上道,下一刻他低頭凝視著站在屋檐下的少女,「你不上來嗎?」
他已經許久許久,久得他都已經要忘記,沒有機會和這個女子一起坐在屋頂上賞月觀星了。
他原本以為他這一生都要沒有機會了。
卻沒想到,還能擁有這樣的機會。
嬴抱月看著屋頂上少年專注的目光,笑了笑道,「嗯,上來。」
「不過,」她看向自己的手心,「你恐怕得拉我一把了。」
她這輩子現在只是等階七,這麼高的屋頂可不是想跳就能跳的上的了。
姬清遠應該是從屋內的天窗上爬上來的,但她倒沒必要,只要有人拉她一把她就能上來。
「好,」姬清遠從屋頂上俯。
「不知道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有沒有失望,」嬴抱月看著趴在屋頂上的少年感嘆道,「當初抱著你都能爬上去。」
只能感嘆一句今非昔比。
「我當時只有八歲,」姬清遠耳根有些發燙,盡量讓神情冷靜平靜,「現在你自然是抱不動的。」
嬴抱月聞言笑起來,「我是說境界……」
「我知道你在說境界,」姬清遠打斷她,認真地凝視著她的眼楮,「我說過,你就是你。」
不是記憶中那個身為神子無所不能的她,但經過這些天他無比明白,她依舊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她。
以等階七之身就榮登眾人戰榜首的她。
嬴抱月聞言一怔,隨後嘴角騰起一抹的笑意。
「好了,快把手伸過來,」姬清遠道。
贏抱月笑了笑,向從屋頂上俯身伸出手的姬清遠伸出她的右手。
然而就在這時,月光下姬清遠靜靜凝視著她的面龐,忽然開口道,「伸左手。」
贏抱月聞言一怔,下一刻她沒有動彈。
她靜靜凝視著上方少年神情復雜的眼楮,笑了笑開口道,「左手的話可不行。」
她的左手說不準反而會把這個少年從屋頂上拖下來。
「是麼,」姬清遠凝視著她眼楮,在寂靜的夏夜里,兩人四目相對。
「為什麼?」他輕聲問道,「你的左手怎麼了?」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隨後看著少年那雙有太多內容的眼楮,無奈一笑。
「果然被發現了嗎?」
前兩天眾人吃晚膳之時,她還以為已經瞞混過關了。
「我還以為能多瞞幾天的,」看著屋頂上少年沉靜的雙眸,嬴抱月輕輕一笑。
雖說她也知道瞞不了多久。該說不愧是是那個人的兒子嗎?
「我之前覺得有點奇怪,」姬清遠看著嬴抱月道,「所以後來我逼問了安歌。」
他初次和這個少女遇見之時就發現她有時會去握自己左手的手腕,而前兩天說起手腕有傷的時候,她身邊的那個少年護衛和姬安歌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那時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姬清遠當時心中就咯 一聲,他都比誰都清楚,這個女子會提到的傷,絕不可能是普通的傷。
「逼問了安歌……」嬴抱月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的確無法避免。姬安歌看過那個疤痕,而姬安歌有什麼不會不告訴姬清遠。
「安歌說你左手手腕有一條赤色的疤痕,」姬清遠注視著嬴抱月的手臂,面色沉下來,「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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