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
杜承福這麼一發話,在場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
原本在一邊漫不經心听這些人七嘴八舌的陳子楚也渾身一個激靈,一股涼意從他的脊梁上竄起,順著後背心慢慢流下。
「歸根究底,如果國師大人這次能坐鎮初階大典,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些意外。」
杜承福沉聲開口,「哪里容得下這些宵上躥下跳。」
姬嘉樹的父親,南楚國師,姬墨。
只是一個名字,就有如茨威勢。
所有人面色篤定,是只要那個人在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的篤定。
而在這背後的,蘊含著的是如今大陸最強神子的力量。
不容置疑的力量。
听到杜承福這麼,其他所有世家家主代表雖然都沉默了下來,臉上卻都是同意之色。
三公九卿也好,甲姓世家也好,這代表的都是俗世的力量。
但在修行體系建立起來的山海大陸,有另外一股力量凌駕于這些之上。
那就是修行者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與俗世力量結合而誕生的頂端,就是國師制度。
三公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中的一人不是指的國君,而是指的國師。
在一些國師格外強大君主式微的國家,君主往往都成為了象征,國師擁有裁決或影響絕大部分國家大事的權力。
雖然南楚沒有走到這一步,但據北魏和後遼都有往這個方向發展的趨勢。
雖然心底里覺得這些老家伙都腐朽不堪,但陳子楚不得不承認杜承福提到國師的這句話沒錯。
正如姬嘉樹是他們這群少年人里的定海神針一般,南楚國師姬墨就是這群老家伙的克星。只要姬墨在,就沒人敢七嘴八舌。有什麼問題都能在一瞬間解決。
而他恐怕也不會要當這個勞什子可的笑繼子。陳子楚在心底苦笑。
因為那位崇尚力量的國師恐怕只會輕飄飄看他一眼,冷冷句這子修行水平太差根本不配……
只是想想,那位神子不含絲毫感情的語氣,和宛如看腳底草芥的眼神都在陳子楚心中瞬間復蘇。
陳子楚打了個哆嗦。之前姬墨沒有閉關之時,每次在南楚國師府見到這位神子,他都會有股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是個冰冷徹骨,心中只有修行的男人。
有的時候,陳子楚會想也許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姬嘉樹和姬清遠那樣身心強悍到那種狀態的人,才有足夠的力量承受那樣一個父親。
陳子楚從未听過那個男人向自己的兒子詢問過修行以外的事。
陳子楚親眼見過,姬嘉樹在六歲的時候因為練錯了一個劍招,在雨中被姬墨罰跪了整整一一夜。
但事實上當的那場世家幼子的比劍會上,姬嘉樹已經贏了所有人,連比他大四五歲的世家子都輸在他的劍下。
所有人都在恭喜國師喜得如此優秀的兒子之時,姬墨卻拿劍鞘一把打在兒子背上。
「第四十二招偏了三寸!我過多少遍了?五歲孩都能模仿出來的劍招,你為什麼就是不會?跪下!」
每次回想起那個場面,陳子楚都會覺得渾身冰冷。當時他八歲,雖然姬墨罰的是姬嘉樹,但卻給周圍的其他世家幼子都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誰都不知道姬墨口中那個五歲就能做到會這麼復雜劍招的孩是誰,所有幼子面面相覷,反正他們是都做不到。
姬嘉樹已經是他們這群孩中的最強者去,但那位國師卻從都像是在把姬嘉樹和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幼童相比較。
陳子楚時候覺得害怕,長大後只覺得那位國師實在是苛刻到了病態的程度。
像是冥冥中在追逐著什麼他們看不見的人一般。
而他每次為姬嘉樹感到憤怒有些微詞時,他家中的老僕就會捂上他的嘴,告訴他這都是因為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看到世界和國師眼中的世界不一樣。
好吧,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總之,也得虧姬墨有那樣一個兒子。
同時也得虧姬嘉樹是個生的修行者。不然陳子楚真的懷疑姬墨那種養兒子的方式,根本沒什麼幼子能在他手中活下來。
當時才六歲,姬嘉樹乖乖地跪下了。
在南楚瓢潑的大雨里,所有世家子都進屋去躲雨,陳子楚記得他躲在屋檐下,驚恐地看著那個在雨中依舊挺得筆直的身影。
一一夜過去了,姬嘉樹才被允許起身。
而在那之後,陳子楚就幾乎再也沒見過姬嘉樹犯錯。
而他也再沒見過姬嘉樹玩樂和懈怠的身影。
那個尚且年幼卻不允許有分毫行錯踏錯的少年,自此成為了所有世家家主口中世家子的典範。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有那樣一個父親。
南楚國師,姬墨。
陳子楚深吸一口氣,看向不遠處神情凝重的世家眾人。
姬墨在的時候,世家家主雖然覺得處處受限,但到了這種競爭不過他國的時候,又會想起他來。
「晚輩之前向姬家的那個老僕打听過,」听到杜承福的問話,他二叔陳寅虎神情凝重道,「季二國師大人閉關正進行到了緊要的關頭,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緊要的關頭?」屋中眾人聞言渾身一震,「難道國師大人有望這一次突破成為人神?」
眾饒面色都變了,如果姬墨能夠在閉關中突破等階一,那麼和出一位人神比起來,初階大典這些事就真的只是事了。
「這……還尚未听姬家那老僕,」陳寅虎聞言皺緊了眉頭,「但不管怎麼,現在大陸上除了後遼國師之外,其他所有神子都已經閉關。」
這意味著什麼一個信號,他們這些掌握最新情報的世家家主身邊人都清清楚楚。
陳子楚在一邊偷听著神情也嚴峻起來。
眾神子閉關。
這意味著神子間幾乎十年才會發生一次的大戰,等階二位階之戰即將開始。
等階二位階之戰。
陳子楚深吸一口氣,今年這年景也不知是怎麼了,所有的大事像是都趕到了一起。
初階大典明明沒什麼出名的修行者參加卻激烈得不像話,三年前沒能舉辦的中階大典也有望今年召開,而聚集了兩屆精英和戰國六公子的中階大典,甚至可能拿到開啟高階大典的鑰匙。
仿佛以什麼為契機,整片大陸的修行界都運轉了起來。
以什麼為契機?
想到這里陳子楚一愣,不知為何恍惚中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在林中無數殺手的追殺中騎豹躍出的少女的身影。
下一刻他甩了甩頭,他都在想些什麼。
「總之如今局勢下,初階大典這種事國師大人已經不會放在心上,」這時陳寅虎的聲音打斷陳子楚的思緒。
中年人本就黑的臉變得更黑,「姬家那老僕老爺閉關,讓我等有事不妨去找二公子。」
「二公子……」眾人聞言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起來。
「別提春華君了。」
壤群中有人忿忿道。
「春華君這些的表現,簡直像是被那個女人蠱惑了一般……「
「起來都是國師大人接下來了那個婚約……」
「國師大人不出面,對那個女子還是得想個對策……」
听到那個少女的名字,陳子楚渾身一震豎起耳朵,然而這時陳寅虎回過頭來看向他。
「子楚,這里已經沒你什麼事了,你出去把葉公子叫進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