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常。
李稷神情平靜。
修行界是平衡的,有得到自然就有失去。
「劍法的修行還是要人來練,」李稷淡淡道,「灌頂不過是一個人將自己修習到的劍法傳給另一個人。」
少年人聞言均瞪大眼楮。
嬴抱月怔了怔,這听起來和之前北寒閣用別人的神魂來練破境丹的行徑一般無二。
的確是北寒閣的作風。
其實看著許冰清驟然掌握大量劍法,她多少就猜到了這些能力是不是又是從別人身上剝奪來的。
但還有一些關鍵的問題她沒想通。
「灌頂的條件應該沒那麼簡單吧,」她抬頭看向李稷靜靜問道。
「對啊!」陳子楚不服氣地叫起來,「不然師父死前肯定都會把功力傳給徒弟了!」
但修行界以前可沒出過這樣的事。
「的確沒那麼簡單,」李稷道,「需要的條件不少。」
「首先,需要施術者和被灌頂者需要有直系血緣關系。第二施術者的境界要低于被灌頂者,雙方都必須是自願的,第三……」李稷看了嬴抱月一眼加了一句,「雙方需要是相同的性別。」
嬴抱月瞳孔一縮。
她知道是誰了。
這些條件的確很難同時滿足。
周圍姬嘉樹等人聞言都愣了愣,隨後松了口氣。
血緣關系姑且不論,單施術者境界低于被灌頂者這第二條就排除了世間絕大多數的可能。
畢竟理論上境界越高的人掌握的劍法越多。
劍法作為頂級的修行資源,在各大宗派和書院都是頂級機密,往往只有修煉到一定境界,師長才會透露一二,很少會出現境界低的修行者比境界高的人掌握的還多。
就算有,自己練成的劍法又怎麼舍得送給其他人?
「只是北魏聖女又是如何滿足這些條件的?」趙光皺眉問道。
沒人這時想到開口的是姬嘉樹。
「听聞北魏國師的夫人,掌管整個北寒閣的典籍多年。」姬嘉樹靜靜道,「拓跋夫人以前也是高階修行者,但在女子不得修行者的禁令出現後自廢了境界。」
北魏王還因拓跋夫人的這一表率舉動大大褒獎了她,稱其為天下女子典範。
出現了。
境界低但掌握了大量劍法的人。
少年們一愣,紛紛反應了過來,神情均有些異樣。
嬴抱月卻一早就想到了。
北寒閣閣主夫人,拓跋容。
因為和她師父素有嫌隙,她記得這個女子。
年輕的時候拓跋容在北方就以掌握了大量劍法聞名。
拓跋容自廢了境界,但卻不是失憶了。
上輩子她記得拓跋容在嫁給許滄海之前,曾在一次挑釁中輸給她師父。
其實當時兩人的水平根本就不對等,但拓跋容似乎篤定自己的水平沒問題,是林書白偷了南楚王宮的劍和劍法,自己身上傳承不夠才輸的。
之後拓跋容回到北魏大肆收羅各種劍法和名劍,嫁給許滄海後更是變本加厲,甚至殺人強搶的事也做了不少。
北魏一些小的劍派因此漸漸末落,最終北寒閣一派獨大,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不知何時出現又一直隱居深山的北魏劍聖。
嬴抱月注視著台上容貌和拓跋容有幾分相似的許冰清。
嬴抱月記得很清楚,她師父在和拓跋容切磋後境界繼續上漲,一路成為天階,而拓跋容不斷強搶劍法和好劍,卻再也沒有向她師父挑戰過。
沒有敢向她師父挑戰過。
之後她重生,听說拓跋容七年前自廢了境界,與許滄海夫唱婦隨,成為女子表率。
並堅決支持女子不得修行這一禁令。
表率麼?
嬴抱月眸光冰冷,拓跋容作為有名的女修帶頭自廢境界,大大促進了這一禁令的推廣,北魏王更是支持北寒閣建起了寧古塔,收監不願自廢境界的女修。
但不管怎麼說,看來拓跋容這是將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師妹看上去要贏了。」
看著許冰清佔了優勢,北魏人的隊伍里一片歡騰。賀蘭承推著拓跋尋的輪椅,神情復雜地看著台上揮劍的少女開口道。
「是嗎?」拓跋尋眼楮看不見,但許冰清每使出一招劍法,賀蘭承就會在一邊報給他听,有不少劍法賀蘭承都不認識,還是描述出了劍招他給出的名字。
但很多他也只是知道名字,並沒有資格修習。
北寒閣對劍法的管理其實極為嚴格,每練好一劍,師父點頭了才能獲得下一劍。
故而每個北寒閣弟子為了獲得劍訣可謂是嘔心瀝血,討好賣乖無所不用其極。
但這樣的困境顯然不適用于許冰清。
「已經用了三十四招了麼?」拓跋尋淡淡道,「姑母對師妹可真算是傾囊而授。」
「是啊,」賀蘭承受過一次重創,傷好後人平和了許多,周圍不少北寒閣弟子羨慕的眼楮都紅了,但他神情依然平靜,「師妹畢竟是師母的女兒。」
他從小拼命修行,受封大弟子的時候才得到十幾招的傳承,但北寒閣高端的劍法對許冰清卻是敞開的。
但這種事羨慕也沒用。
「看來姑母的灌頂的確很成功,」拓跋尋淡淡道,「不過師妹應該將姑母的話忘的差不多了,再不贏師父大概會出手干預了。」
拓跋容為人高調,其實也沒交代許冰清太多。不過還知道交代許冰清中階大典開始後,剛開始不要一次性展露太多劍法,到後面幾輪再慢慢露出。
但此時許冰清顯然忘了這些,中階大典還沒開始,大招就露了一大把,越打越得意,絲毫不知藏拙為何物。
「應該也快贏了,」賀蘭承看了一眼台上神情古井無波的許滄海,有師父在許冰清不可能吃虧,台上的西戎少年身上已經多了不少劍痕,師父還沒出手阻止許冰清,看來也是看出了西戎敗局已定。
「不過西戎為什麼挑選了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人上場?」賀蘭承皺眉,「也真不怕丟臉。」
「弱不禁風?」拓跋尋聞言愣了愣,「台上那人身形如何?雙眸是什麼顏色?」
賀蘭承一怔,不知拓跋尋為何如此問,聞言老實描述了一下赫連晏的外貌,忽然發現拓跋尋的臉色變得蒼白如雪。
「糟了!」拓跋尋深吸一口氣,所以說雙眼看不見就是不方便,「幫我看看昭華君站在哪!」
賀蘭承不知他為何這麼緊張,環視四周道,「站在前秦公主身前。」
「果然,」拓跋尋放下一半心,但覆著白綾雙眼抬起,感受著台上對戰的波動又提起一半心,「師妹不可能贏的,那人到底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