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初遇

那是一間滿是灰塵的老院子。

很大,很寬曠,看上去卻荒涼,院子里有一座同樣破敗的老房子,窗框檐角都結滿了蜘蛛網,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在日光下如煙霧般飛舞。

院內長滿了雜草,一直長到布滿青苔的石階上,偶爾有蚱蜢在石階上跳躍,蹦到不同于雜草的一縷黑發上,蚱蜢才昂起頭,盯著院子里除了蟲子外唯一的活物。

這樣的院子里居然還有活人。

石階之上,坐著一個黑發黑眸的小孩子。

整個院子里沒有一絲活氣,那個小男孩如一座雕像一般,終日坐在台階之上。

他的頭發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剪過,長長如同龍尾一般拖下台階,和雜草混雜在一起。

沒有人為他打理,他每天就拖著這一頭胎發,早上從糊滿蜘蛛網的木床上爬下,在屋外的台階上坐上一天,到太陽落山,再回到空無一人的屋子里,上床睡覺。

周而復始,日復一日。

屋外有個滴漏,定期會有人來加水,但每次都不敢看坐在台階上的小孩子一眼,加完水就匆匆離開,仿佛那里坐著的不是個孩子,而是什麼洪水猛獸。

每天只有在滴漏走到辰時的時候,台階上的小男孩才會動一動。

這一天,辰時要到了,台階上的小男孩瞥了一眼滴漏上的刻度,縮緊了全身,等待每天一次的考驗的到來。

滴漏刻度指到辰時,小男孩頓時縮成一團,劇烈的疼痛從手腕開始籠罩他的全身,牙關咬得咯吱作響,汗水從下巴滑落。

長大後他才知道這般疼痛對成年人而言都猶如酷刑,但那個時候,他只當成每天一次的考驗。

畢竟這種疼痛從他記事開始就有了,小的時候只是每天辰時手腕處疼一下,但隨著身體長大疼痛愈發劇烈,五歲之後更是升級加倍,全身都會疼痛難忍。

一個時辰的時間不長也不短,日頭升起,辰時結束,巳時到了,小男孩渾身被汗水浸濕,筋骨卻松弛下來,黑眸閃過一絲松快。

他掀起衣袖,看著手腕上一道綠色龜裂狀的疤痕迅速退去,它徹底消失,宣告今天的考驗徹底結束。

這時大門外響起輕微的響聲,小男孩抬起頭,看向被一把大鎖緊緊鎖住的院門。

大門開了一道縫隙,送飯的人來了。

一早一晚,會有人來給他送兩頓飯,都是放在院門外的地面,等他拿完飯,吃完後送出空碗,又會有人收走碗,將院門鎖上。

時間久了,看顧他的人有時大意,忘記了鎖門,但他從沒跑出去過。

他有記憶時就待在這個院子里,對外面沒什麼好奇。

特別小的時候有過老嬤嬤來照顧他起居,教他說話讀書,但五歲之後這些人都沒了。

男孩站起身,走到大門邊,透過門縫,向放在地上的盛飯的木碗伸出手去。

就在這時,門縫里突然出現了一只大睜著的淺色眼楮。

看到他,那只眼楮頓時瞪得溜圓。

「啊!」

「鬼啊!」

院里的小男孩還沒叫,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從門縫外往里瞄的一個身著錦衣的小男孩往後一仰,跌坐在地上指著門縫慘叫道。

鬼?

黑發黑瞳的小男孩愣了愣,但他沒有多想,彎腰從院門底取走裝著飯菜的碗,慢吞吞走回台階,神情沉靜地開始吃飯。

「喂!」門外傳來小孩的尖叫,大門上的鎖鏈被拍得嘩啦啦響,下一刻,穿著錦衣華服的小男孩居然從門縫中擠了進來。

他比黑發男孩年紀要小,身量不足就像個小糯米團子,趴在地上居然能擠進來。

「喂……」

小團子看著在吃飯的黑發男孩,心中的恐懼小了點,抖抖索索地問道。

「會吃飯,你是人,不是鬼?」

院里這麼多年第一次出現除了他之外的人,黑發男孩有些驚訝,看著錦衣小團子,默默點了點頭。

他沒多驚喜,只是有些意外,覺得這小孩看夠了,滿足了好奇心大概就會離開了。

從沒人在他身邊停留過太長時間,他也從不留戀。

「你的眼楮真黑,」錦衣小團子眨了眨眼楮,「怎麼跟我長得不一樣?」

那是你眼楮有問題吧,黑發男孩默默盯著日光下小男孩淺色的眼楮,覺得有點像書中提到的琥珀。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錦衣小團子繼續發問。

第一次遇見話這麼多還不怕他的人,黑發男孩張了張嘴,神情有些迷茫。

「怎麼,你是啞巴?」錦衣小團子問話的勁頭奮勇不減,期待著對方點頭。

黑發男孩搖了搖頭,許久沒和人說過話,他聲音有些磕巴,緩緩開口,「不是。」

錦衣小團子眼前一亮,連珠炮般發問道。

「那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父母是誰?怎麼一個人住在這?」

黑發男孩覺得有些頭痛,看了看他開口道,「我、沒有名字。」

「年紀……大概十歲了。」

「十歲?那比我大三歲啊!」錦衣小團子瞪大眼楮,「那你怎麼會沒有名字呢?還有,你爹娘呢?」

「我娘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我爹取的名字我不喜歡,」黑發男孩淡淡開口,看著還想問什麼的錦衣少年,趕在前面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我?」錦衣小少年露出一個有點憨的笑容,挺起胸脯指了指天上太陽,大聲道,「我叫趙光!」

說完他還滿懷期待地追問了一句,「是不是很好听?」

是……吧……

黑發少年沉默了一瞬,叫道,「趙光。」

「哎!」錦衣小少年興奮道,「你叫了我名字,我們就是朋友了,可你沒名字,我叫你什麼呢?」

黑發少年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模樣,眉頭皺起,「你不怕我?」

「你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臉黑了點嗎,還比我大三歲嗎?」錦衣小少年撇撇嘴,望著他語重心長道,「我爹說過,長得丑也不用自卑的。」

黑發少年聞言沉默了。

他那是長年沒洗臉形成的黑灰,不是真正的膚色……

「對了,你比我年紀大,那我叫你大哥怎麼樣?」錦衣小少年一拍腦袋,「對了,不行,我有大哥的。」

但下一刻他跳起來,歡歡喜喜道。

「那我就叫你二哥好了!」

……

……

「二哥,我……」

身邊的沙土落下,李稷睜開眼楮,看著眼楮恢復淺色的趙光。

「清醒了?」李稷低頭看了眼被踩在腳下的紅圈,看向考官,聲音淡然,「考官大人,宣布結果吧。」

「哦,好,」考官愣愣點頭,猛地一揮手。

「二號場終戰,東吳趙光勝!」

四周一片嘩然,誰都沒想到,高手如雲的二號場,最終的獲勝者居然是之前一直名不見經傳的東陵郡王趙光。

更讓人意外的是,他還是在打敗了昭華君之後獲勝。

听到這個結果,趙光臉上卻並無一絲喜色,他猛地瞪大眼楮,撲通一聲,渾身月兌力往前倒去,李稷在他倒地之前已經散去了真元,也被他一把撞到了地上。

「二哥、我……」趙光趴在李稷的肚子上,神情渾渾噩噩,他看向自己沾滿血的手,瞳孔劇烈收縮,「我都干了些什麼?」

「也沒干些什麼,就是正常獲勝了而已,」李稷的黑眸依然平靜,翻身坐起。

「你贏了,」李稷模了模趙光的頭,輕笑一聲,「很厲害。」

「可是……」趙光聲音有些顫抖,台下的嬴抱月看著這一幕,神情也有些復雜。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的七號場響起宣告終場的七聲鐘聲。

「七號場終戰結束,北魏孟施勝!」

什麼?

二號場外的眾人聞言霍然回首,神情驚愕不已。

七號場居然已經打完了最後一戰?

嬴抱月神情也有些愕然。

只因……

七號場小組戰打完,孟施出線,那麼這意味著。

嘉樹他,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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