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鐘響!
曲終人散,許冰清站在台中央氣喘吁吁。
台下一片寂靜,眾人許久才從那蓬勃的情緒中緩過神來。
緩過神的瞬間,台下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有婦孺揩著眼角邊感動的淚水。
「真好听……」
「這舞也……好看。」
「不愧是北寒閣,這合作的一曲簡直讓人看見了永夜長城邊的巍峨。」
這一曲顯然是成功的,姬嘉樹嬴抱月等人站在台下,也難以抑制心中的心潮澎湃,但這一曲的成功,到底是因為許冰清的舞,還是因為拓跋尋的樂,卻很難說得清。
「金石之音啊,」陳子楚看著台角默默抱著琴站起的拓跋尋,感嘆道,「終究是許冰清不配了。」
這損真是被你奪完了。
嬴抱月抬起頭看著台上笑容依舊自信的許冰清。
「聖女的舞還是太過柔美了一些,」姜元元呼出一口氣,「倒也還行吧。」
以普通的舞蹈來說,許冰清的舞技倒是並不差,以她的身份和北寒閣的號召力,再加上技藝高超的樂師,倒是不難理解為什麼會傳出一舞動天下的傳說。
可以說這一場,許冰清並不弱,而是拓跋尋太強了。
許冰清完全趕不上拓跋尋的氣勢。
但這一場畢竟是許冰清的主場,不管是誰的功勞,到底是調動起了民眾們的情緒,台下的歡呼聲比之前的任何一場都要強烈。
「這下我倒要看看這個西戎人要怎麼辦。」
在台下民眾的歡呼聲中,陳子楚看著靜默地站在等待區的赫連晏,嘴角咧開一個弧度。
他的確是很煩許冰清,但也不想看到赫連晏好過。
許冰清和拓跋尋的合作讓百姓們遲遲不能從上一曲的情緒中月兌出,某種意義上,赫連晏接下里要面對的,就是考生們最不想遇到的畫面。
「這西戎人就算是奏出花來,恐怕也不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了。」
奏出花來嗎?
許冰清和拓跋尋走下高台,而赫連晏抱著他的箜篌,走到了舞台中央。
不少人的目光追逐著走下去的兩人,還在為許冰清和拓跋尋鼓掌,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
嬴抱月的目光卻不由得落到了那個西戎少年的身上。
他今日赤著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皮革作成的馬甲,上臂抹著復雜的油彩,臉上戴著猙獰的鐵面。
就是這樣一副極具野性的模樣,和他懷中金碧輝煌的鳳首箜篌格格不入。
嬴抱月定定注視著那架箜篌,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子的命運。
就像是柔美的孔雀,落入野獸的手中。
他真的會奏那架箜篌嗎?
台下無比喧囂,沒有人看他,沒有覺得他配這一架箜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冰清和拓跋尋身上,然而就在這時。
「當!」
一聲極為清脆的樂鳴,讓所有人停止了言語。
下一刻不等人們找回自己的語言,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樂聲就奪走了眾人的聲音。
不同于古琴的柔美,不同于琵琶的鏗鏘,這是一陣很難形容的聲音。
「誰?」
「居然開始了嗎?」
台下之前過于喧囂,眾人甚至沒注意到開始的鐘聲已經響起,但此時已經無人再關注鐘聲,只因耳邊那陣陣樂聲實在是太急,讓他們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有大片的空白。
人們一個個向台上看去,看著那個立于台中央撥動箜篌的少年。
那聲音一陣一陣,是眾人從未听過的曲子,卻仿佛擊打在人們的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越听越想听。
隔著堅硬的玄鐵面具,嬴抱月看不見那赫連晏的眼神,卻能看見他專注地站在那架箜篌邊,手速極快,已經能看見殘影。
開場的那一聲裂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隨後曲調變得低沉壓抑,壓抑得人們透不過去,仿佛烏雲之中隱藏著千軍萬馬。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
天上的流雲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但就在壓抑到最極點之時,樂聲忽然嘩啦啦開始流淌!
寒山之上,在一瞬之間,無數鳥雀沖上雲霄!
這就是他的箜篌嗎?
嬴抱月立于台下,腰邊劍鞘里的落日劍發出一陣陣的嗡鳴。
原來這就是他的箜篌。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
……
鳥雀在寒山的山頂之上盤旋了多久,台下的百姓和修行者就有多久沒有從那箜篌的樂聲之中走出。
良久之後,率先醒來的考官不由得狠狠擊打了幾聲鐘聲。
「投票開始!」
「哦,投票投票。」
醒過神來的百姓們臉上露出羞愧之情,修行者們更是重重喘氣,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這樣一個西戎人的樂聲吸引了注意力,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不自在。
「這真的是太高了。」
陳子楚的眼楮被他揉得通紅,看著抱著箜篌走下高台的赫連晏,感嘆道,「還好我沒打算選樂。」
他本來還為自己所選項目不如樂吸引人注意力感到崩潰,但此時看了這一場神仙打架,忽然慶幸自己沒選樂。
這樂戰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參加。
才初初兩場,就讓圍觀者受到了絕大的震撼。
「這才剛開始啊,」姜元元也搖頭感嘆,「估計這下選樂的人估計又會減少了,這之後該怎麼比。」
果不其然,他話音落下,就看見不少修行者跑去改項目。
但還有不少人站在原地準備觀望,但卻沒有去考官那里報名要下一個上場。
「三號,三號呢?」考官在台下喊著人。
「這個三號估計溜了,他肯定是不敢不改,」姜元元道,「誰敢接在那兩人之後上場啊。」
看著周圍叮叮當當投入簽箱的竹簽,姜元元嘆道,「雖然說起來羞愧,但好在那個赫連晏是西戎人。」
六國的百姓對西戎人的恐懼厭惡是深入骨髓的,雖然赫連晏的奏樂的確出色,但不可能有大量的百姓給他投票。
但從修行者角度,這並不能讓人釋懷。
可即便如此,還是能看見不少竹簽投入赫連晏的簽箱。
「那群百姓瘋了嗎,居然給西戎人投票?」陳子楚愕然道。
「估計還沒有醒過神來,」姬嘉樹看著那些人迷離的眼神,「被他的箜篌攝去了心神吧。」
他們是修行者恢復得比較快,但普通百姓就不一樣了。
「還能這樣?這小子太魔性了吧?」陳子楚倒吸一口涼氣。
魔性。
這也許是形容他最合適的一個詞匯。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嬴抱月注視著赫連晏抱著箜篌離開的身影,他眼中此時似乎只有那架箜篌。
「三號放棄,四號呢?五號?」
考官聲嘶力竭的喊聲再次響起,但還是沒人回應。
「這得推到哪一號喲,」陳子楚感嘆,「可這個時候誰還敢上場?」
畢竟台下的百姓都被赫連晏搞得神志不清了。
听著考官的喊聲,嬴抱月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心,但不等她的腳微微抬起,一個身影忽然走出了她身邊。
「嘉樹?」
陳子楚看著那個人的背影,愕然開口。
「我來吧。」
姬嘉樹走到考官面前,微微一笑,「我是六號,我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