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過來!」
就在嬴抱月掀開蓋布之時,樂官們就紛紛拿著自己的樂器逃到了一邊。
此時看著嬴抱月向他們一步步走來,少女身上散發的氣息簡直讓人有刺目之感。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名少女並不是可以任意欺凌的花瓶公主,而是抬手可以要他們命的修行者。
「前秦公主,你想干什麼?難道想在樂戰中施暴嗎?」之前阻攔過嬴抱月的老樂官勉強撐起一口氣,義正言辭道。
「我什麼都不想干,」嬴抱月淡淡道,「我這麼說你們信嗎?你們要是不心虛的話,跑什麼呢?」
她看著紛紛離開自己原本座位的樂官們,箏是在樂棚中被毀壞的,她離開的樂棚的時間並不長,箏又不是什麼可以輕易搬運的樂器,這意味著這架箏就是在樂棚內被毀壞的,這些樂官……全都看見了。
看見了,卻想集體袒護那個真正的凶手。
這些樂官們同氣連枝,家族之間也各自聯姻多年,早就沆瀣一氣,得罪一個就是得罪一群,但她如今不想再費那個事和這些人糾纏。
「讓開,」嬴抱月看著擠成一團像是把什麼護在中心的樂官們,淡淡開口,「再不讓開,那個人的手應該會廢了。」
原本像是憋著一口氣的樂官們一愣,人群有些松垮,嬴抱月直接走到他們面前,伸手從中抓出一個人。
淋灕的血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嬴抱月凝視著那個人鮮血淋灕的十指,「你們的祖師爺沒有告訴過你們,毀壞樂器是要遭報應的麼?」
此人正是之前替補上來的那位新琴師。
「我,我……」那人的臉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此時被一名少女提在手里,臉漲成了豬肝色。
台下民眾發出一陣尖叫,陳子楚等人看著這一幕也驚愕不已。
「那個人的手……」
被嬴抱月抓在手中的樂官十指都被割破,鮮血淋灕。
「這是……小姐做的嗎?」樹下的少年打著哭嗝,愕然問道。
「不是,」方大搖頭,神情淡然,「是那架箏。」
這就是那群宵小敢踫她的樂器的代價。
「我……救、救命……」臉漲成豬肝色的琴師掙扎著,看著自己滴血的手說不出話來,「你……你殺人……」
「我可什麼都沒做,」嬴抱月淡淡道,「這是你自己的報應。」
琴師的臉再次變得雪白,雙腿篩糠般的顫抖起來,上台前被人塞入袖子的金餅沉甸甸的,此時卻墜在他的心上。
給他金餅的人說,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讓她奏不成就行了。
女人本來就不該在這種場合出風頭!
他就是心生邪念踫了一下那根琴弦,誰曾想瞬間就被割破了手,他惡向膽邊生干脆一口氣挑斷了所有琴弦,卻沒想到所有手指都瞬間皮開肉綻!
十指連心,他倒在地上打滾,其他樂官大驚失色,但都看在人情和金餅幫上他遮掩,卻沒想到那個少女居然那麼快地就回到了台上。
這……這一定是他在做夢!
這名少女就是他們的夢魘!
「很可惜這不是夢,」嬴抱月瞥了一眼身後帶著兩名禁軍匆匆向她而來的考官,看著手上閉眼喃喃自語的樂官,淡淡開口,「琴弦雖好,但踫了你不該踫的東西,可是會割破手的。」
「你這雙手已經再也彈不了琴了。」
琴師霍然睜大雙眼,臉色慘白。
「你……你……」
「我不用做什麼,」嬴抱月伸手將他丟到了樂官堆里,「毀壞樂器的人,根本沒有彈奏樂器的資格。」
她轉身離去,沒有再看那已經遭了報應的樂官一眼。
「前秦公主,你……」
原本想趕來維持秩序的考官愣住,但嬴抱月沒有看他,只是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回到了被毀壞的箏旁邊。
「你……」
被擦肩而過的考官臉孔漲紅,扭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但不等他呵斥,低頭檢查著箏弦的嬴抱月靜靜開口。
「考官大人不用費心了,我不需要其他樂官伴奏,比賽正常開始就行了。」
「正常開始?她想演奏什麼?彈那張琴嗎?」
台下有修行者喃喃道。
台上的箏已經被毀壞,唯有之前斷了一根弦的琴還在。
「也只能彈琴了吧……」陳子楚深吸一口氣,看了眼身邊眸光冷峻的姬嘉樹。
「只不過斷了一根弦,獨奏多少會受些影響。」
「都怪我,」遠處樹下方大身邊的少年又抹起了眼淚,「只送了一張箏進去,沒能把萬大家的琴也送進去……」
因為樂棚內原本就有琴,他實在難以渾水模魚把那張琴也摻進去。
然而就在這時,他身邊傳來方大的聲音。
「沒關系,反正她這場不會彈琴。」
「哎?」少年含著淚愕然抬頭。
「前秦公主,你要開始?那你想奏什麼?」台上傳來考官不屑的聲音,「彈這張琴麼?還是你會其他的樂器?」
「我的確會其他樂器,」嬴抱月笑了笑,「這場我不彈琴。」
抱著拓跋尋的琴趕到台下的賀蘭承停住了腳步,愕然抬頭。
「我也不演奏其他的樂器。」
台下的姬嘉樹和李稷等人怔怔抬起頭。
「那她想奏什麼?」
有人愕然開口。
高台之上,考官像是看著個瘋子般看著她,怒極反笑,「那前秦公主,你想奏什麼?」
她,還有什麼可以奏?
嬴抱月站在箏弦被挑斷的那架箏前,伸手梳攏起紛亂的箏弦,微微一笑。
「我就彈這個。」
高台上下一片寂靜,所有人張口結舌。
「她瘋了吧?這是氣傻了?這要怎麼奏?」
姬嘉樹等人也愣住了,不知她想干什麼,這時眼前發生的一切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就在嬴抱月說完這句話後,她的手忽然飛快地動了起來。
原本斷裂的箏弦被她一根根拉起,根據斷裂的長度重新固定到了箏身上,箏弦重新繃起,箏柱也被她重新移位,轉瞬間斷箏就被換了個模樣。
「不可能!即便如此這張箏也無法再被彈奏!」
十指流血的琴師看著這一幕發出一聲尖叫。
沒錯,這麼短的時間就算箏弦全部被接起也無法再彈奏。
然而嬴抱月听到這聲尖叫卻笑了,她沒有看那個小丑,只是伸手一拳擊打在身邊的立柱上。
轟然一聲,所有樂官都被嚇得跳起來,還以為這個少女要和他們同歸于盡。
然而一陣灰塵後,樂棚沒有塌,支撐樂棚的立柱卻被生生打出了一個缺口。
「那是……」
姬嘉樹怔怔看著嬴抱月從柱子上取下的木頭,嬴抱月用劍削了幾下,那塊木頭被打磨成了一個小鼓槌的模樣。
「誰說我要彈箏了?」
嬴抱月拿著那支小錘在箏弦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那聲音有些平淡,有些干干的,但卻振聾發聵一般擊打著所有人的心。
「我不是要彈箏。」
日光之下,少女回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神采飛揚。
「這一場,我要擊築。」
無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