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中纏裹著布條的物事黑漆漆的,丟在路邊估計都沒人注意。
但就在解開布條之時,不知是不是姬安歌的錯覺,她在一瞬間仿佛看見無數月華和星光從布條的縫隙中透出。
這是兩柄極美的長劍。
美得讓人失語。
一柄劍是純白色的,一柄劍是深青色的。
日光已然黯淡,但就在月光下,兩柄劍從劍鞘到劍柄仿佛都在熠熠生輝。
「這是……」姬安歌剛剛踏入修行界,對兵器並不熟悉,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本能地察覺出這兩柄劍不同尋常。
還沒拔劍已經如此,如果拔劍該如何璀璨?
「這劍是……」姬清遠旁觀過父親的越王劍和姬嘉樹的春雷劍,情緒要鎮定些,他盯著竹筐中的長劍問道,「這是哪里來的名劍嗎?」
在修行界,越是傳承多代的古劍越是名貴。
然而季大聞言卻笑了,「不是。」
「這是你們母親自己鑄的劍。」
自己鑄的劍?
「這兩把劍在修行界尚且還不擁有名姓。」
季大平靜地說道。
姬清遠愣了,無名之劍,按理說這樣的劍再美也沒有多大威力,但姬清遠卻從眼前之人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絲驕傲。
他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嬴抱月,卻只見嬴抱月怔怔看著筐中的劍,一動不動。
「原來這兩把在你手里。」
下一刻她抬起頭看向季大,輕聲開口,「還有一把呢?」
還有一把?
姬清遠心頭一跳。
原來這劍總共是三把嗎?
季大神情有些復雜,輕聲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師弟嗎?」
嬴抱月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緊,嘴角露出一個姬清遠看不懂的復雜笑容,她輕聲問道,「他怎麼樣了?」
季大神情也極為復雜,下一刻他忽的笑了,「還在每天醉生夢死呢,活得很快活。」
「那就好,」嬴抱月這一次真心地笑了。
她希望那個胖乎乎的師弟一直沒心沒肺地活下去。
季大看到她這樣的笑容,心情更加復雜,但他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情緒,看向對面听得一頭霧水的姬安歌姬清遠。
「你們母親上輩子曾經鑄過三把劍,其中第一把送給你們的小舅舅,而這兩把則是第二把和第三把。」
姬清遠差不多明白這三把劍的出身恐怕不同凡響了,畢竟他們母親不是專業的鑄劍師,怎麼會突然想去鑄劍?
有什麼樣的名劍他們母親當年拿不到。
「這兩把劍是從何處來的?」姬清遠鎮靜地問道。
季大欣賞地看他一眼,問道,「你們听說過,太阿劍嗎?」
姬清遠瞳孔微縮,「當然听說過。」
太阿劍,山海大陸第一劍,傳說中的王道之劍,更是他們母親的佩劍。
「當初小姐在南楚王宮搶到太阿劍後,發現安放太阿劍的劍座下藏有一塊隕鐵,像是和太阿劍同根同源,小姐就將那塊隕鐵一起帶了出來,鑄造了三把劍。」
這三把劍就可被稱之為子劍,也可被稱之為太阿三劍。
「這三把劍,叫什麼名字?」姬清遠的聲音有些顫抖。
「逐日、奔月、追星。」季大靜靜注視著三名少年少女。
「逐日劍送給了你們的小舅舅,」他伸手撫模著竹筐中那把純白的長劍,「這把是奔月。」
他伸手指向那把深藍色的長劍,「這把是追星。」
日光下,兩把劍發出幽幽寒光,仿佛還留著那個女子的溫度。
姬清遠和姬安歌看著這兩把劍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舅舅,說的是母親的弟弟嗎?」最終還是姬安歌打破了沉默,「我怎麼從沒見過他。」
「是你們母親的庶弟,」季大道,「你們母親去世後,他就離開了南楚,你沒見過也是尋常。」
姬墨也不可能允許那個人入境南楚。
「小姐臨走前,將這兩把劍留給了我,交待我在你們二人成人後,有自保能力後再將這兩柄劍送給你們。」季大注視著姬清遠和姬安歌。
對于修行者而言,成為等階六就算成人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等階五。
在來汝陽前,他還擔心自己是不是送的太早了,姬安歌姬清遠會護不住這兩把劍,但在看到嬴抱月後他放下心來。
她回來了。
那就沒事了。
「來,你們兩人各自挑一把吧,」季大向姬清遠和姬安歌道,「你們母親沒規定那把劍具體給誰,讓你們大了自己選。」
姬清遠和姬安歌對視一眼,伸手各自握住筐中不同的劍。
兄妹兩人也有些驚訝,但愣了愣後相視一笑。
姬清遠選了奔月,姬安歌則選了追星。
嬴抱月在一邊看著他們,心中想著的卻是季大剛剛說的話。
臨走前……嬴抱月心中一痛。
她之前的猜想果然是正確的,她師父對自己的死早有預知,是在安排好一切後才去的永夜長城。
可是……為什麼?
看著嬴抱月緊盯著自己的雙目,季大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轉到她身上。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神情凝重,「但現在不是時候。」
在進汝陽城的時候,他就听說了今日白天中階大典上發生的事。
「對你而言,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季大眸光銳利地注視著嬴抱月。
嬴抱月渾身微凜。
他不是不願意告訴嬴抱月他所知道的,只是她如果知道了一些真相,她將來要面對的對手,遠比中階的魁首更為強大。
沒有力量,就算知道真相也沒用。
季大靜靜凝視著尚未破境的少女。
「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但至少,是你在拿到中階大典的魁首之後。」
……
……
晨光熹微,汝陽城今日因中階大典而震動。
中階大典,倒數第二天。
十六名修行者站在高台之上,晨光打在他們身上,每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他們是從千名修行者月兌穎而出的最後十六人。
所有百姓和觀戰者看著這一幕,都紛紛感嘆。
不遠處的觀戰亭內,趙暮人、東方儀、許滄海三人都已經落座。
悠揚的鐘聲,襯托出無比肅穆的氣氛。
和昨日的篩選戰不同,距離這場盛典結束,已經只剩下最後兩天了。
因人數少,八強戰采取一次性抽簽的作法,所有分組全部抽好再開始。
石台上豎起了八個大牌子,每個牌子分上下兩塊,考官們一邊抽簽一邊將修行者的姓名往上寫,先寫上面一排再寫下面一排,上下兩塊則合為一組互為對手。
當第一排人名被抽出時,所有人都神情一震。
「一號!」
「北魏繼子,孟施!」
「三號!」
「南楚,許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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