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些……什麼?」
許冰清僵硬地開口,嬴抱月莞爾一笑。
「剛剛那一劍,你是用自己的神魂點燃的吧?能不能再來一次?」
台下的修行者們听得一愣一愣,許冰清剛剛偷襲嬴抱月的那一劍是點燃了魂火,這一點不是什麼秘密,高階修行者都能察覺到。
點燃神魂和真元爆發一樣,屬于修行者被逼到絕境才會使用保命招數,從成為高階修行者開始就會有師長告誡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這兩招。
前者有失去記憶的危險,後者則有全身經脈爆裂而亡的危險。
同時,要想使用這招,還需要確保自己的對手會被一招斃命。
因為這兩者,一旦使用,都會讓自己一時間失去行動能力甚至喪命的風險。
這兩招都是高階修行者最後的拼死一搏,有著越境殺人的能力,只要不是等階比自己高太多的修行者,把對方干掉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就是修行者對于點燃神魂的尋常認知。
然而剛剛發生的一切,超越了眾人的認知。
許冰清作為火法者點燃神魂的一劍,被嬴抱月吸收了。
不是打到,不是避開,不是格擋住。
而是被吸收了。
這一點就足夠讓人混亂了,沒想到嬴抱月居然還想讓許冰清再來一劍。
「你……」許冰清牙齒咯吱咯吱的摩擦,她翻了個身,仰面朝上瞪著嬴抱月,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有病啊?」
她還想再罵,下一刻話卻僵在了嘴邊。
許冰清瞪大眼楮,看著懸在自己額頭上的寒鋒。
劍尖刺破她額頭上的皮膚,沁出一顆血珠。
「別過來。」
嬴抱月淡淡開口,許冰清瞪大眼楮,卻發現嬴抱月根本不是在和她說話。
觀戰亭外,一陣烈風從身後襲來,東方儀愕然回頭,看著如鬼魅般出現在自己身後的許滄海。
或者說,是倏然從後面的座位起身卻猛地止住腳步的玄武神子。
神子移動的速度極快,從觀戰亭到稍遠處的對戰台只在一息之間,但誰都沒想到嬴抱月的手會這麼快。
東方儀剛剛看的清楚,嬴抱月手中的劍原本只是懸在許冰清額頭,但許滄海起身瞬間她就扎了下去,許滄海停住腳步她才停手。
中間的時間連十分之一息都不到。
誰的反應慢了一步,許冰清的腦袋就被穿透了。
「你……」
許冰清渾身冰冷地躺在地上,像是砧板上的魚僵硬地張口,「你敢……」
「你要是再前進一步,我就刺下去。」
嬴抱月背對著觀戰亭上凝視著她的那雙蒼老的眼楮,淡淡開口。
「要比一下誰的速度比較快嗎?玄武神子。」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貴人們的觀戰亭在稍遠處的山上,擁擠在台下的百姓和修行者們原本並沒有察覺到嬴抱月在和誰說話。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
嬴抱月居然是在和許滄海對話。
她居然在威脅許滄海,威脅一名神子。
趙光瞪大眼楮看著這一幕,下巴險些掉下來,「她……她要和玄武神子比速度?」
眾所皆知,四流派中,雷法最快,許滄海是雷法神子,換句話說。
他是山海大陸上最快的修行者。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嬴抱月居然敢說,要和他比一比誰的速度更快。
要知道哪怕有大陣在外,等階二的神子只要有意,都可以隔空瞬殺一名等階六的修行者。
看著石台上大言不慚的少女,許滄海眸光微沉,向她的背心抬起自己的一只手。
有隱隱的雷光在他的掌心浮動。
「許國師,你……」
東方儀臉色變了,他正要抬手阻止,卻發現許滄海的雷光停滯在了掌心中。
石台之上,嬴抱月察覺到了身後的壓力,但她依然沒有回頭,只是兩只手都握上了落日劍,專注著凝視著地上的許冰清。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許冰清像是看到了魔鬼,連哭嚎都梗在了喉嚨里。
因為就在這時,許冰清終于感覺到了,這個前秦女子,是真的敢殺了她。
不會有任何猶豫。
她真的敢拿她威脅她父親。
「爹……」許冰清眼眶中涌出淚水,顫抖地開口。
許滄海站在觀戰亭外,有些蒼老的眸子靜靜盯著石台上拿著長劍的少女,大手抬在空中一動不動。
東方儀神情愕然,許滄海這是……不敢出手?
許滄海是世間最快的修行者,同時也是對速度判斷最精準的修行者。
神子的兒女幾乎很難被劫持,起碼不會當面被拿出來威脅。
東吳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東方儀曾經听說之前在中唐有過,但世人對神子的力量實在是太不了解,即便惡徒將刀抵在幼童的喉嚨前,但就在那惡徒動刀之時,遠處的中唐國師不受絲毫威脅,抬手就將十幾名惡徒瞬間擊斃。
哪怕將刀抵在要害,尋常人動手的速度依舊趕不上神子的速度。
嬴抱月只是一個等階六的修行者,這般幼稚的威脅應該對玄武神子不管用,然而許滄海,卻切切實實停住了腳步。
嬴抱月微微一笑,輕聲開口。
「要比比看嗎?」
男人諱莫如深的眼眸,涌動著復雜的情緒,許滄海眯起眼楮,「你……」
等階六的修行者,對他而言只是一只隨時可以碾死的螞蟻。
然而就在剛剛,準備出手的瞬間,他卻發現他居然無法看透這個女子的氣息,無法在推演中,更快。
等階二的神子出手之時,就是結局已定的時候。因為到了等階二,腦內推演已經出神入化,在沒打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經在腦中推算結束。
可是就在剛剛許滄海發現。
他無法推算這個女子的可能性。
一個能吸收火法的水法者。
即便是在那兩個女人還活著的時代,他也沒有見到過。
如果等她繼續成長……
許滄海看著那個將利劍懸于他獨生女額頭上方的女子,淡淡開口。
「你想要什麼?」
她想要什麼?
嬴抱月注視著身下顫抖的許冰清,眼前只有最後那一瞬間從她眼前一閃而過的一個身影。
她想要看清那最一幕。
那是李春蘭都沒有看清的一個人。
就在那血色的記憶里,她轉過身,沒有看清樹後的那個小身影的容貌。
但她卻恍惚中看見,那個小身影身後。
還站著一個人。
就藏在黑暗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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