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風暴愈發猛烈,趙光握緊手中劍,看著面前對峙的這對未婚夫妻,不知為何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里面破境的人,是他嗎?
這個他是誰已經不用言說。
但怎麼姬嘉樹這口吻,像是對他那個兄長很熟悉似的?
姬嘉樹神情復雜地看著面前真的出現在天目山的少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巨大狂暴的龍吸水。
他沒想到昨夜還和他一起在初階大典考官家里蹲守想要套南楚官員麻袋的那個東吳男人,今夜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可以的話他也想救他。
但不代表,他能看著他眼前的這個少女去送死。
「姬二公子,」嬴抱月看著擋在她面前的等階五修行者,神情也有些復雜,「雖然在這里提起這些有些卑鄙,但我們說過互不干預,請讓我過去。」
姬嘉樹靜靜看著她。
以她的等階,面對如此大的破境威勢,本該站都站不起來,但眼前少女的眼中沒有絲毫懼怕,甚至還想要靠近。
只是因為,里面的人是他嗎?
姬嘉樹搖頭壓下這個想法,他這個想法才是真的卑鄙。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自稱李稷的男人和他說的話。
「我和她,很快就沒有關系了。」
想起這句話,感受著身後的風暴,姬嘉樹忽然瞳孔一縮。
而這時,嬴抱月已經提著劍走到了他的身前,輕聲開口,「今天無論誰攔我,我都要過去,姬二公子,得罪了。」
「等等,你不能過去!」
趙光神情一震,只見姬嘉樹回過神來猛然拔劍,對準了身前的少女,聲嘶力竭,「你過去,會死的!」
那個男人早就心存死志了!
所以昨晚李稷才會和他說那句話。
就在剛剛姬嘉樹才恍然意識到那句話的意思。
人死了,自然就沒有關系了。
而一個心已死的人想要尋死,這世上根本沒人能攔得住!
嚓一聲,春雷劍和斷水劍相交,看著眼前這一幕,趙光睜大眼楮說不出話來,這兩人還真打啊!
可面對神舞境修行者的阻攔,那個少女依然沒有後退。
「姬二公子,我說了,不要攔我。」
隔著兩道劍,再一次看見那一雙清澈的眼楮,姬嘉樹咬牙開口,「不管你今日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也絕不會放你過去!」
少年深吸一口氣。
「你不能看著他去死,難道我就能看著你去死嗎!」
听到這句話,嬴抱月渾身一震,握劍的手第一次頓了頓。
姬嘉樹在心中嘆了口氣,看向她無奈地喝道,「他已經失控了!」
「他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他並不懷疑這個女子和那個人的關系,這里也不是鬧脾氣耍嫉妒的場合,他只是不能眼看著這個少女去送死。
要知道失控的等階四甚至有著天階修行者一般的殺傷力,別說去阻止那個男人了,以她的境界她連活著靠近都做不到。
失控的修行者可不會管什麼親人朋友,只要凡是靠近者都會被他們全部格殺!
這種情況下,他如何能看著她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听到這句話,他眼前的少女忽然松開了手中的劍,看著他笑了笑。
「他不是失控了,」嬴抱月輕聲開口道,「他只是迷路了。」
姬嘉樹聞言渾身一震,怔怔看著在巨大的風暴前,卻依舊神情平靜的少女。
面前的少女笑了笑,「我只是去帶他回來。」
他只是迷路了。
而听到她的話,趙光一怔之後,卻只覺嗓子被什麼堵住了。
為什麼,她會知道呢?
嬴抱月的目光從姬嘉樹臉上移開,看向那個有些克制不住感情的,那個人的兄弟。
從他們在前秦第一次相遇,那個男人的眼中就一直是一副迷路的神情。
「不管是誰,只要是我認識的人迷路了,我都會帶他回來的。」嬴抱月靜靜看著面前舉著劍的姬嘉樹道。
她注視著眼前少年的眼楮輕聲開口,「別害怕,我會回來的。」
看著眼前女子認真的神情,姬嘉樹握劍的手有一瞬的顫抖。
原來他剛剛是在害怕嗎?
下一刻他閉了閉眼楮,「就算我不攔你,以你現在的境界,你也進不去的。」
「我知道。」嬴抱月點頭,「看來是沒辦法了。」
她微微吸了口氣,閉上了眼楮。
「沒……」姬嘉樹聞言一愣,而下一刻,感受到那個少女身上倏然提升的真元和氣機,感受著忽然卷上她身的狂風,他瞳孔一縮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抱月!你干什麼!」
她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破境!
「快停下!你的筋脈會被撐破的!」姬嘉樹急切道,卻又不敢出真元干涉,只怕火上澆油。
她的確已經有破境的能力,但他很清楚,她在半年都不能沖擊等階六,她的筋脈根本無法承受!
況且今日白天她已經渾身是傷,在這種情況沖上等階六,她會……
「別擔心,」就在這時嬴抱月睜開眼看向他,「我之後會再把境界降下來。只是沖上去一小會兒,我撐得住。」
撐得住,那個女子如此說道。
姬嘉樹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那個女子睜開眼楮。
清風從她身上散去。
從人階到地階,本是極為凶險的一個過程。
但此時他眼前的少女,已然已經進入了地階。
她已經臨時沖上了等階六。
「等等,你這樣,還……還是不可能靠近的。」趙光在後面大口喘著氣,一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唯獨腦子還是清醒的。
就算這個女子和李稷同為水法者,就算她成為了等階六的修行者,但他身後是破境天階的風暴,連天階都避之不及的風暴!
哪怕是等階五出盡全力都難以靠近的風暴,她就算破境了等階六又能怎樣?!
「是啊,這樣還是不夠。」然而听見他的話,那個少女居然再一次笑了,「看來我還需要再努力一點。」
「再努力……」趙光怔怔重復,下一刻,他看著眼前的一幕,徹底目眥盡裂說不出話來。
因為眼前剛剛破境的這個少女身上的氣機還在提升,她的所有真元正在溢出。
這一切如同李稷當時走向九龍取水時的畫面。
她居然是想要燃燒全部真元!
「抱月!」姬嘉樹看著眼前這一幕駭然開口,「你住手!」
燃燒。
這是修行者之間的禁忌,也是在力量不能及之時能使用的最後手段。但這真的是最後的手段,因為一旦燃燒,等待著的很可能就是殆盡。
這是舍棄一切的全力一搏。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手段?」耳邊響起姬嘉樹心神俱裂的質問,嬴抱月有一瞬的恍惚。
為什麼會知道呢?
就在今生成為修行者的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這大概是這個世界讓修行者誕生時給予的本能。
天階以下,每個修行者都有燃燒自己真元的機會。
無論是水法者,火法者,雷法者還是風法者。
區別只在于,你豁不豁得出去。
「沒事,」感受著渾身滾燙的溫度,嬴抱月睜開眼看著慌亂的趙光和姬嘉樹笑了笑。
「我豁得出去。」
她看向趙光輕聲開口。
「我去帶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