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沉默後,因包廂中某個人的存在,陳子楚被迫改口。
「你以為誰都能看幾眼就學會劍法的麼?」
這句話是回答許義山的話,但他眼角的余光卻看著她。
嬴抱月聞言苦笑,總覺得陳子楚恐怕誤會了什麼。
「殿下,你覺得我說的對麼?」注意到她的笑意,陳子楚在心底嘆了口氣問道。
都是這人顛覆了世間的常識他才這麼難辦的好麼!結果這人還一點自覺都沒有。
「嗯……雖然我不太清楚那位隱居後的情況,」嬴抱月聞言看著他笑了笑,「但你推斷的挺有道理的。」
她僅存的記憶里的確沒收過徒弟。而正如陳子楚所說,在正常情況下一年教出個徒弟也的確不太可能。
不算徒弟,她上輩子也從沒遇到過一位叫孟施的少年。這件事的確連她都想不通。
不光是劍招,還有一件事她不太明白。從穿回來之後她就很清楚,她過去的身份名聲在現在的修行界堪稱禁忌,那麼怎麼還有火法者會去學她當年的劍法?
雖然她自己這麼說有點那什麼,但這顯然是一件相當吃力不討好的事。以孟施的劍術才能,即便不用她的劍法也能獲勝,不和她扯上關系顯然對他的修行前途更有利。
就如現在,嬴抱月靜靜凝視著樓下的人群,看著孟施的目光人們神情各異,不乏有人神情厭惡。
「我就知道我是對的!」听到有人贊同他的推測陳子楚頓時興奮,但下一刻看著樓下少年瘦小的背影,眉頭又皺起。
「既然不是徒弟……為什麼這小子非要用少司命的劍法?」陳子楚道,「我是真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姬嘉樹也看過來,「而且那位少司命的劍法……
「用起來挺麻煩的,」嬴抱月評價道。
什麼都不記得以旁觀者看自己劍法的話,平心而論剛剛孟施展現出來的劍意不算充分,但能看出來他已經盡力的,可想而知那一招劍法當初設計出來的時候使用難度應該挺反人類的。
她是很公正地評價了,但說完之後嬴抱月卻發現姬清遠神情無語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
「沒想到你也會這麼說,」然而這時姬嘉樹聞言靜靜看向嬴抱月,「那麼,如果是你的話,你能學會嗎?」
嬴抱月聞言一怔,閣內其他人聞言一震。
「哈哈,春華,你說什麼呢?你是糊涂了麼?我們這位殿下可是……」
短暫的沉默後陳子楚打著哈哈打破死寂,雖然他多少也意識到了這女子對劍招觀之難忘的能力,但不管怎麼說少司命的劍法可是火法劍,而這女子現在可是……
「水法者,」沒想到姬嘉樹未曾回答,許義山卻忽然頂上。
他看著嬴抱月一字一頓道,「她是水法者。」
「大家都知道。」
當然姬嘉樹也知道,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可不管四劍派劍法能不能換著用,就算有少許天賦異稟的修行者能使出幾招他派劍法,但這也絕對不包括在水法和火法之間。
因為水法和火法是完全相克的,即便學會了招式,各自都使不出各自完整的效果。
然而明知道如此姬嘉樹還是問了,陳子楚心底微涼,這人是發現了什麼?
面對無一閣內想法各異的少年們,嬴抱月只是笑了笑看向姬嘉樹。
「我現在還不會,」她認真道,「水法者應該無法使用火法劍,不過至于將來會不會,首先……」
嬴抱月神情認真,看向自己的手掌,「首先我要拿回一樣東西。」
拿回什麼了?無一閣內眾人一愣,然而就在這時,閣們忽然被敲響,嬴抱月眼前一亮。
「是歸辰嗎?」
「嗯,明月,你的東西我拿回來了。」門外傳來歸辰的聲音,姬清遠起身拉開了閣門。
歸辰抱著東西一進門卻發現屋內眾人紛紛看向他神情古怪。注意到他抱著的那個半長不短的布包後陳子楚等人紛紛睜大了眼楮。
「謝謝你,」閣內唯一神色如常的嬴抱月走上前,接過他手上布包。
「殿下,這是……」
姬嘉樹看著她手上長條狀但長度明顯不對的物事,微微一怔。
「這個?」嬴抱月笑了笑打開布包,姬嘉樹瞳孔一縮。
這是所有人都見過的東西,但沒有想到它還會出現,在這里出現。
「這不是……」陳子楚看著嬴抱月懷里斷成兩截的長劍,瞪大眼楮。
面前少女縴細的手指微微撫模過銹跡斑斑的篆字,嬴抱月輕聲念道。
「落日。」
正是之前在擂台上斷掉的落日劍。
因為沾上了毒素,她之前麻煩歸離幫忙清洗,此時斷劍重回她的身邊。
「為什麼……」
姬嘉樹看向少女懷中的斷劍怔然無言。
之前落日劍斷,但所有人都沒怎麼在意,畢竟這本就是一把銹劍,怎麼說斷成兩截也該被拋棄了,但他沒想到,眼前的少女卻把斷劍撿了回來,還清洗干淨抱在了懷里。
結合嬴抱月之前的話,姬嘉樹眸光一凝,「你難道想……」
難道在之後的初階大典,她還想用這把劍嗎?
「是我把它弄斷的,自然我也要把它接上。」嬴抱月看向他道。
但誰會去想要接一把斷劍呢?
「這能接的上嗎?」陳子楚插進來道,「你要不干脆換一把吧!」
「能接上的。」然而姬嘉樹看著面前的少女只是搖了搖頭,粲然一笑。
「即使是斷掉的劍,也可以接上。」
嬴抱月看向繁華落盡但明日一定會是一番新景象的窗外,抱著斷劍走出無一閣,跨過門檻的時候回頭看向閣內一笑,「我們回去吧。」
今日的戰斗結束了,但新的戰斗即將開始。
即使是斷掉的劍,也可以接上。
正如王者。
永遠都會歸來。
……
……
即便是坐在轆轆行駛的馬車里,姬嘉樹的眼前不知為何依舊浮現著那個少女跨過門檻時的笑意。
在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極為強大的氣息,但下一刻回過神來,坐在他面前的依舊是那個等階七的少女。
等階七。
姬嘉樹看向對面的嬴抱月。
今天早上他和她坐不同馬車前來的時候,她還是等階九。
但一路回去的時候,她卻已經是等階七了。
誰能想到。
「怎麼了?」注意到他的目光,嬴抱月看過來,車內姬清遠和姬安歌也一起看過來。
這輛車已經不是早上來的那輛車,車內很寬敞,足以容下四個人。
按照習俗,雖然早上來的時候姬嘉樹和嬴抱月不能同車,但回去的時候兩人一定要同車。
禮儀嬤嬤已經等在府內,回去還不知道要被如何擺布,想到此姬嘉樹都有些頭皮發麻。
「沒什麼,」姬嘉樹回過神看向嬴抱月道。
嬴抱月點點頭,沒再追問,姬嘉樹微微呼出口氣,不得不說和這少女相處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然而下一刻他只見車廂內嬴抱月看向窗外目光一頓,忽然開口。
「停車。」
「怎麼了?」這下換姬嘉樹一怔。
「有點事,」嬴抱月說完探身拉開了車簾,「我出去一下,抱歉如果等不了的話還請你們先走,我會馬上追上。」
說完她就跳下了馬車。
「殿……」姬嘉樹愕然,馬車剛好剛剛出宮,探出身他卻只見嬴抱月沿著宮牆的外圍往一個角落走去。
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