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火法劍的模樣……」
會戰台下民眾和其他修行者都有些怔愣。
看著會戰台上一劍就挑翻對手的瘦小少年,姜元元看向姬嘉樹皺眉問道,「孟施他以前……有這麼強嗎?」
姬嘉樹目光微動,隨後搖頭,「沒有。」
剛剛這一場對戰,其實這兩人都突破了自我。
許義山挑戰上位的水法劍法,雖然落敗但劍意圓融,如果還有機會展現後幾位的劍法,肯定更具威力。
而不光是許義山,更讓他驚訝的是,孟施的實力遠超過他的預料。
孟施是年輕一輩中的最強火法者,這個名聲從他離開稷下學宮時就有了。但實際實力和許義山懸殊沒有那麼大。
按照姬嘉樹原本的預計,孟施至少需要和許義山苦戰一番。
雖然也有出人意料的成分在,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小少年展現出了卓越的劍法才能,實現了一劍制敵,完成了驚人的反轉。
定定注視著台上手握鐵劍的孟施,姬嘉樹輕聲開口。
「至少在稷下學宮的時候,他沒有這麼強。」
孟施在稷下學宮火院學了兩年就學會了所有現存的火法劍,隨後離開火院回到了北魏,這件事在修行界很是出名。
而作為稷下學宮曾經的兩個風雲人物,在壓制境界的情況下,姬嘉樹也曾和這位火院的佼佼者對決過。
「在稷下學宮的時候,他的火樹銀花不是剛才這個樣子。」姬嘉樹靜靜開口。
「什麼?」姜元元聞言轉頭,「那是什麼樣子?」
「和其他人一樣,」姬嘉樹道,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上首閉著眼楮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夢陽先生,輕聲開口道,「和夫子們教的一樣。」
在離開南楚之前,孟施的火法劍還與現在的其他年輕火法者別無二致,實力在人階火法者中也只能說稍強。
但士別三日,已不是刮目相看的程度。
眼前這個瘦小的少年已經月兌胎換骨。
「如今的孟施,恐怕已經能當得起最強火法者稱號了。」姬嘉樹靜靜道。
姜元元聞言驚訝地看向姬嘉樹,他深知因為本身實力的問題,姬嘉樹看修行者要比尋常人更加嚴格,對待所謂的稱贊更是嚴謹,能得到這樣一聲稱贊,足以證明孟施的劍法根本不是什麼離經叛道也不是不倫不類。
而是實實在在的強大。
「可是他這劍法……」姜元元看向台上的小少年,「既然離開南楚時還沒變,那怎麼現在變了?他是自己改的?還是在哪學的?」
「而且……」想起之前那一聲驚叫,姜元元皺起眉頭,「這劍法難道真的是少司命林抱月當年用過的劍法?」
「我不知道,」姬嘉樹深吸一口氣,隨後苦笑道,「我是十五歲不是二十五。」
算上歸隱的那一年,少司命林抱月在修行界中足足消失了九年。
而他當年才六歲,自然不可能見過那個人的風采。
九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當年的亂世,十幾年就足夠是一個朝代,更何況是被人刻意消除了劍法記錄的九年。
往日仔細見過那個女子劍法的修行者,要麼因為支持她消失在世間,要麼位高權重變得緘默不言,就算有上了年紀的民眾恍惚中見過一兩眼,但誰又能說得準呢?
劍法這種東西,轉瞬即逝,如果沒有留下劍譜,唯有一眼一眼仔細仔細地看過多遍,才能印在心間。
然而近十年過去,這世上真的有人還能記得麼?
然而姬嘉樹沒想到的是,真的有人記得。
「這是……」
會戰台下,嬴抱月一行人也正仰頭看著台上錯身而立的孟施和許義山。
「義山這下……」陳子楚看著被打落的斷水劍,心情可謂復雜難言,下一刻眼中騰起不甘看向台上的孟施質問道,「這都是什麼劍法?!這是火法劍?」
「不管是什麼,倒是真漂亮,」嬴抱月在一邊笑道,難得覺得這劍法那麼合心意,下一刻她的手臂卻忽然被人一把攥住。
「嗯?」嬴抱月看過去,卻發現是之前從未在人前和她走得太近的姬清遠。
雖然對這一場對戰周圍的人神情都很震驚,但她卻忽然發現姬清遠臉上是不一樣的震驚。
有冷汗從他額角一滴滴滑落,臉色慘白,瞳仁劇烈搖晃,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怎麼了?」嬴抱月張開屏障,輕聲問道。
「你……你……」姬清遠看向她,艱難開口,「你不記得?」
「記得什麼?」她疑惑問道,而看到她這個反應,面前男人眼中情緒更加復雜。
下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換一個問法。」
姬清遠死死盯著嬴抱月的眼楮問道,「你收過徒弟?」
嬴抱月一怔,隨後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她是失憶一年不是十年,雖然有記憶上的空白,但徒弟這種東西,可不是一年就能教出來的。
況且以孟施的年紀,自己死的時候她最多七八歲,而要接觸高階劍法至少要十歲以上,端看這時間差就不可能。
姬清遠也覺得不可能。
「可為什麼……」他頓了頓咬牙開口道,「這小子的劍法會和你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嬴抱月一愣,隨後想了想道,「雖然听說我用過的劍法的劍譜都被銷毀了,但應該會有點漏網之魚吧。」
「不光是劍法!」然而姬清遠聞言深吸一口氣,「他拿劍的習慣和模樣都和你一模一樣!」
拿劍的習慣?模樣?
「你就不覺得,他用的這劍法看著有那麼一點別扭嗎?」姬清遠問道。
嬴抱月想了想,「的確有那麼一點。」
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都很巧妙,但有些時候用劍的角度有點別扭,像是和他的手過不去似的。
「那是當然會別扭了,」姬清遠看向嬴抱月纏著繃帶的右手,輕聲開口,「因為誰能想到,某人上輩子最擅長的是左手用劍。」
嬴抱月一愣,而她身邊的姬清遠抬起頭看向走下會戰台的少年,和握在他右手的劍。
少司命林抱月當年用劍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擅長左手用劍。
姬清遠知道她在寫劍譜的時候是會配合尋常人的右手劍將一些特點改過來。
而孟施雖然是右手用劍,卻沒有改那些左手劍的習慣,故而有些別扭。
這個人……不是跟著劍譜學的。
姬清遠眸光深了深。
相似的不光是劍法,還是對用劍方式的模仿。
唯獨左手用劍真不是一般人能改過來的,所以才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但無論是出劍的角度,習慣,時機,還是模樣,孟施宛如復刻了當年她的身影。
哪怕是他,都不曾記得這麼多細節。
仿佛有人曾經一眼一眼,將那個在他眼前揮劍的少女的身影印入心底,借他人之身重現世間一般。
孟施所學的不是過去的火法劍,而是真真切切的,屬于這個女子的劍法。
「既然他不是你的徒弟,他到底為什麼會你的劍法?」姬清遠靜靜問道。
嬴抱月也不知道,畢竟她什麼都不記得。
「她……」而就在她正要開口之時,第一場對戰結束的鐘聲敲響,考官已經開始了第二場抽簽。
「第二場,南楚,葉思遠!」
在孟施掀起的熱浪還未褪去之時,這個名字就讓民眾再次透不過氣。
「葉大公子要上了?對手是誰?」
對手是誰?
所有人都在問,這時考官抽出了第二張簽,在念出那個名字時,台下忽然一片沉默。姬清遠剛剛的所有想法也變得一片空白。
只因那張簽是……
「南楚葉思遠對戰……」
考官緩緩念道。
「前秦,嬴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