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追夢

少年的聲音清淡,周圍听見的其他修行者卻都倒吸一口涼氣。

「他……春華君這是在做什麼?」

「你……」姬墨冷冷注視著台上的小兒子,袖子下拳頭握緊,「你在威脅我?為了一個女人威脅我?」

「不是為了她,」姬嘉樹搖頭,「今日對戰的不管是誰,我都會這麼做。」

看著她,他只是更清楚了,他到底是想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從小只有一個夢想,他想成為一個君子,成為一個清清白白的修行者。

這個少女身上有很多特別的地方,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個特質,就是她的始終如一。

她不會因為環境和周圍人的阻擋改變她自己的原則。

她可以,那他也可以。

況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反抗他父親的決定,當初這個少女還未來到南楚之時,他就沖開了自己的院門不顧禁足的禁令去了南楚國境接她。

要知道他院子的大門現在都還沒裝上呢。

姬墨看著台上幼子沒有一絲猶豫的眼神雙眸眯起。

某種意義上不愧是他的兒子,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雖然周圍人嚇得不敢說話,但無人知道此時姬嘉樹的眼神,某種意義上卻更讓他滿意。

而就在這時,姬嘉樹忽然感到自己朝向臂膀的劍上出現了一股阻力,他隨著看去,卻只見嬴抱月不知從哪扯下了一塊布包著手握住了自己的劍。

「你……」他一愣,卻只見她看向他搖頭苦笑道,「不至于,這真的不至于。」

不過是一場對戰,她怎麼可能讓這個少年廢掉自己的肩膀。

不過她沒想到姬嘉樹居然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對抗姬墨。

某種意義上,這種對姬墨還是挺有效的,因為……

「父親,請您允許,你知道她是阻攔不了我的。」姬嘉樹看向台下的姬墨,男人黑沉沉眼楮盯著他,下一刻一甩袖子,「隨你吧。」

「但如果你的劍還出現猶豫,我會親自出手。」姬墨冷冷開口。

等階五是全部修行等階的分水嶺,其提升的力量可不止兩倍,要知道等階五可比等階六要稀罕上上百倍。

就算姬嘉樹封印了他的一只手,剛剛破境等階六的那個少女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只封印一只手,也比這小子畏手畏腳要好。

「好。」姬嘉樹深吸一口氣,看向台下的男人輕聲開口,「我不會再猶豫。」

他也是個修行者,如果再猶豫,他對不起他的劍。

他看向他身前的少女,眸亮如星。

「我不會再猶豫。」姬嘉樹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嬴抱月點頭,松開了他的劍。

她也很清楚,這個少年不會再收手。

她能看懂他此時眼神的意思。

因為這是修行者的眼神。

他一開始就知道,他此舉會讓姬墨妥協。

「沒想到你會想到這種法子,」嬴抱月用只有姬嘉樹能听到的聲音輕聲開口,「不過下次不要這樣了,實在是沒必要。」

「沒事,我不會真的有事,」姬嘉樹同樣輕聲開口,神情無比復雜,「我父親那個人,他不會允許他的作品出現任何瑕疵。」

姬墨的確是如此。

嬴抱月眸光一頓,但這時她忽然明白,姬嘉樹其實很了解他的父親。這對父子其實非常相像,姬嘉樹的心性是在他了解一切現實之下的選擇。

這個少年是自己選擇在黑暗的世道下活得無暇。

哪怕,這意味著他要走上和他父親對抗,和這世事不平對抗的,更難更苦的一條路。

他不是被養得無暇,而是他自己選擇活得無暇。

他是少年,更是自己選擇活得像個少年。

「你父親是這樣,但是你呢?」嬴抱月看著他問道。

「我不知道,」姬嘉樹看著面前的少女,用他唯一的一只右手握緊了手中的春雷劍,「我只求坦坦蕩蕩,無愧于心。」

「無愧于心啊,」嬴抱月退後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兩人從位置上再一次恢復了修行者正面對戰的姿勢。

「只是你這麼純良,倒是讓我有些難辦,」嬴抱月握緊右手的劍,神情有些微妙。

「難辦?」姬嘉樹聞言一愣,封印一只手是在他父親監視下能做到的極限,但某種意義上他依舊比她佔據優勢,依舊不能算是平等地對戰,他還是在欺負她,她怎麼會難辦?

「因為我接下來,可能要欺負你了。」嬴抱月輕聲開口。

姬嘉樹瞪圓了眼楮,卻只見眼前的少女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竹罐,倒出了一堆藥丸。

嬴抱月靜靜凝視著那堆藥丸。

都是最後一輪了,她也該拿出最後的手段。之前和慕容恆對戰的時候,因為她不能向身份不明的對手透露太多,她還沒走到這一步。

但此時不一樣,她如果再不這麼做,也是對她對手的不尊重。

看著有些眼熟的竹罐,台下的趙光瞪大了眼楮。

「國……」他失聲開口,下一刻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終于曉得李稷跑回東吳除了挖劍還干了些什麼了。

這藥丸的模樣對他而言實在不陌生,看到時他嘴里就泛起一股苦味,這可怕的模樣……趙光百分百確定這藥丸絕對是他們家那位東吳國師做的。

「欺負我……這是什麼意思?」姬嘉樹看著那堆藥丸怔怔開口,「抱月,你要做什麼?」

「你封印了一只手,但我現在,要解封一只手。」嬴抱月輕聲開口道。

不這樣她贏不了他。

說完她看著手心的那堆藥丸,數了數吞入了口中。

「喂!」趙光的尖叫從台下沖上來,「那種藥一天只能吃三枚!」

趙光眼睜睜看著那個少女吃下了六枚,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李稷不可能沒告訴過她一天最多吃三個!

但那個少女還是一次吃下了雙倍的劑量。趙光捂住胸口,看著那個少女淡定地將藥咽下去,隨後又從懷里掏出一枚蜜餞含入口中,然後才看向台下大張著嘴的他。

趙光很清楚她現在絕對是被苦得說不出話來,但問題不光是苦的問題,這種藥能強力地止痛,但超劑量服用對修行者身體的負擔太危險了!

李稷要是知道真是能被這個丫頭氣死,等等……他二哥好像也這麼干過……

就在這時,趙光看著台上的嬴抱月將蜜餞咽下,看向他笑了笑。

「沒辦法,不這麼做,我壓不下來。」

壓不下來?她要壓制什麼?

趙光心頭一跳,而就在這時,他看著那個少女第一次在對戰之中,抬起了她的左手。

少女縴細的手腕上,不知為何纏著厚厚的布條。

趙光瞪圓眼楮,他很清楚,在那個女子左手纏繞的布條之下,有著一條鮮紅的疤痕。

那不光是疤痕,更是詛咒。

是讓這個少女只有一年壽命的根源。

那條無時無刻不在劇痛的疤痕,更讓她極少用左手去做什麼。

而就在這時,所有人看著台上那個少女抬起左手,換左手握住了斷水劍。

台下的姬清遠看著這一幕,睜大了眼楮。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但他卻心跳如鼓。

因為他知道。

少司命林抱月,上輩子用劍的慣用手。

是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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