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極為突然,就如同姬墨剛剛揚起的那道火焰。
一瞬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已經超過了民眾們的接受力度。他們還沒搞明白春華君姬嘉樹怎麼就輸了,這一屆初階大典的魁首到底是誰,國師大人忽然就已經出手。
雖然沒有用劍,但哪怕是高階修行者都被剛剛那道火焰的威勢所嚇倒。那不是警告的火焰,是真的想要那個少女性命的火焰。
這又是怎麼了?
誰也不知道嬴抱月怎麼就贏了,國師大人怎麼就突然要親手殺了她。
然而這還不算完,既然等階二神子已然出手,台上的兩個少年少女哪怕聯手都無力阻擋。螢火之光無法和日月爭輝,就如那個少女的小水流無法和那道龐大的火焰對抗。
但誰都沒想到,居然會有一道更大的水流橫空而來包裹住了那道水流,擋住了南楚國師的一擊。
人們瞪大眼楮。
即便姬墨沒有用劍,但他的那一招也是天階級別的攻擊。
想要擋住神子的攻擊,沒有至少等階三的修為是不可能的!
「水法者?」修行者們看著站在台邊的那個青衣人震驚地睜大了眼楮,「怎麼可能……」
等階三稀少,但並不是沒有,更讓在場修行者震驚的是,是從那個修行者手中掀起的水流。
他的水流輕易地和嬴抱月的劍融合到了一起。
這只能證明,他是一個水法者。
「怎麼可能……」在場所有修行者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喃喃開口,「水法的天階?」
在場已經無人有心思關心別的,所有人震驚的目光都籠罩在那個男人身上。
「這世上……居然還會有水法的天階?」
「他是誰?」
誰也不知道突然出現的這個青衣人是誰。
他來得毫無聲息,像是忽然就冒了出來,神出鬼沒不聞一絲聲響……如果他不是在大口喘氣的話。
突然出現擋住南楚國師的一擊,配上他臉上的面具,讓這個青衣人看上去像個隱世高人。
但偏偏這個高人……正在氣喘吁吁。
伸手擋住一擊後,那人就一把扶住了台邊的柱子,像是站都站不穩一般。看著這一幕人們神情愈發古怪。
「這人到底是誰啊?」
「這面具……怎麼從沒注意到過?」
「天階不可能入境沒人察覺吧?」
沒有人能從身形上判斷而出此人的身份,唯一的線索,就是剛剛姬墨怒吼而出的那一聲名字。
龐大的水幕和火焰抵消,發出刺耳嘶嘶聲,高台上再一次騰起巨大的霧氣。
霧氣之中,仿佛還回蕩著姬墨剛剛發出的怒吼。
看著台下南楚國師眼中的怒氣,所有人吞咽了一口唾沫。
「東方稷……這個人是誰?」
「東方……我記得好像是東吳國師的姓啊!難道是……」
「等等,這人的衣服好像也是東吳那邊……霧散了,快看他的衣服!」
衣服。
東方。
站在台上的嬴抱月握緊手中劍,怔怔看向台下那個本不會出現的男人。
她站在台上和帶著熟悉面具的男人對視,在透過霧氣看見他全身之時,她微微一怔。
「你……」
如果不是那張面具和那雙眼楮,嬴抱月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因為,他換了衣服。
那張面具是她熟悉的青銅面具,但打扮卻已不是她熟悉的那一身布衣。
之所以讓她覺得變化那麼大,就在于從還初次相見開始,李稷就是一身粗布,發上系著草繩。某種意義上這人一直穿的比下人還要省錢……
但此時站在高台側面的男人已經換了一身青色長衣,繡樣繁復,式樣極為正式,比之趙光的那一身也不遑多讓。
然而衣服不過身外之物,本身沒什麼。
讓人們震驚的,是那身青衣上的紋樣。
那是……
「青龍神!」
外圍的民眾有人驚呼。
「我在東吳見過,那人身上的紋樣是青龍神!可是八獸神的紋飾不是只有……」
場間一片死寂,嬴抱月握緊手中劍,伸手模上她耳邊的騰蛇耳墜。
在山海大陸上,只有兩種人的身上,可以使用八獸神的紋飾。
一種是王室嫡系,一種就是……
她看向身邊同樣怔怔看著台下的姬嘉樹。
姬嘉樹握緊春雷劍,看著那個曾經打扮普通和他一起去套南楚官員麻袋的男人身上的那件衣服。
「祭服……」少年低聲喃喃開口道。
這件衣服對姬嘉樹而言相當熟悉,因為他也有一件。只不過他那件是赤色的,上面的紋樣……是朱雀。
嬴抱月听到姬嘉樹的低語閉了閉眼楮。
另一種人就是,國師一脈。
李稷身上所穿的,是身為國師之子才能穿的祭服。
「昨夜破境天階的,果然是你。」姬墨看著站在台下渾身氣息不穩的青衣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東方稷,我該這麼叫你還是叫你……」
「不要這麼叫我,」扶住柱子的青衣人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黑衣男人,「我說過,我是李稷。永遠都是李稷。」
李稷。
台上的嬴抱月收緊了手。
即便換了一身衣服,但他說他還是他。
「行吧,你想怎麼叫這麼叫。」姬墨的眸光冷冷地從李稷身上掃過,「但你剛剛,是在干什麼?」
「在下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李稷淡淡道,「只是身為修行者阻止了神子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姬墨不怒反笑,目光從李稷身上的青龍紋樣掠過,「不管我要做什麼,這里是南楚,台上的是南楚人和前秦人,和你一個東吳人有什麼關系?」
李稷眸光一頓。
「你是覺得你現在境界很穩是麼?可以多管閑事了?」姬墨冷笑一聲,「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之人,居然想管別人的閑事?」
「你想阻攔我?」姬墨冷冷注視著不遠處那個一直自稱李稷不願暴露身份的青年,「你想以什麼身份阻攔我?」
高台下看到李稷出現正激動地想要叫起來的趙光聞言渾身忽然冷了下來。
身份一直是他的二哥想要隱藏的東西。那個人的境界特殊,一旦暴露甚至會像當年的少司命一樣受人追殺。
看著那個沉默的青年,姬墨眼中嘲諷之意更甚。
東吳國事比南楚更加復雜,他很清楚這個對世俗並無興趣的男人從未在眾人面前公開過他的身份,更不可能為了一個……
「我會阻攔你,」然而就在這時,終于喘完氣的李稷抬起了頭,看向對面天底下最強的男人,靜靜開口。
「以東吳昭華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