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嬴抱月沉吟,看向騰蛇,「居然還有你看不透的地方。」
「我是可以一爪子毀了整個山頭,但不代表我能搞清楚你們凡人整的那些陣法。」騰蛇一臉不忿,「你們凡人的心思實在太過彎彎繞繞。」
「說起來,你們那位太祖皇帝,當年也是靠著這些奇門陣法之術折服的天之四靈。」騰蛇沉思,「你之前說的那些狩獵神靈的人,會不會也擅長這些?」
嬴抱月一怔,伸手握住了手腕上的傷疤。
奇門陣法和詛咒之術,這是當年嬴帝縱然境界不算頂級卻依舊能縱橫山海大陸的兩大法寶。
而這些東西,也代表了當世人類智慧的極致。
在神靈和山川萬物面前,人類是渺小的,但人類的強大,就在于可以利用這一切。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奇門。
奇門來源于軍事,涵蓋了天時、地利、人和、神助等關乎事物成敗的四大要素,以達到出奇制勝的目的。
嬴抱月上輩子穿越到現代後,依然能听到這些學問的傳說。
奇門遁甲自古被稱為帝王學,而太祖皇帝嬴帝作為山海大陸的第一位帝王,就精通這門學問。
當年他能統一山海大陸,正是集齊了這四大要素。
那麼反過來,如果有人要顛倒大秦的國運,也就只能從這四個方面下手。
天時、地利、人和、神助。
嬴帝的確曾經擁有過這四個優勢。
天時,是他本人在修行上的天資和秦國王位六世余烈奠定的基礎。
地利,是永夜長城。
人和,是以她師父為代表圍繞在他身邊的名將和民心。
神助,是八獸神對他的肯定。
一股冷意忽然從嬴抱月心底泛起。
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四個優勢正被人逐一化解。
天時,大秦失去了命定的儲君,繼承者天資不濟。
地利,听說永夜長城曾經發生過破碎,似乎存在什麼問題。
人和,名將凋零,她和師父相繼殞命。
神助,青龍神消失,其他神靈紛紛出事。
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所作,那麼此人的心術和對大秦的仇恨就太可怕了。
此人想要做的,是從根基上徹底顛覆整個大秦。
可未曾經歷過中原文化和奇門之術浸染的西戎人,真的能做到這一切嗎?
嬴抱月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抱月?抱月?!」
騰蛇的聲音打斷嬴抱月的思緒,「你怎麼了?」
嬴抱月回過神來,點點頭,「我覺得你剛剛說的對,正好啟發了我,幕後黑手搞不好真的懂奇門陣法。」
此人心術極深,擅長布局。
和死去的嬴帝……很像。
但這個局應該是從大秦建國之時就開始布下了,到底會是什麼人呢?
嬴抱月陡然覺得時間緊迫起來。
因為她莫名有一種直覺,幕後之人也已經加快了進度,這場奇門之局,也許已經快走到了盡頭。
「我得盡快找到穆由談一談了,」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太祖皇帝死後,這世間最懂奇門陣法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
……
晨光熹微,車隊重新出發。
但這一次車隊中多了一個閉著眼楮的黑衣女子。
趙光抖抖索索地掀開車簾,看著前面幾乎都坐著女子的馬車。
「二哥,那位是從哪來的,昨晚不是還不在麼?」
「是抱月那里趕來送她的朋友,」李稷平靜道,「她只會在前秦境內和我們走上一段,並不會和我們一起去北魏。」
「是嗎?」趙光松了口氣,「不知道為啥,我只是看了那位一眼,後背就毛毛的。」
馬車內宋謙等人聞言也都同感地點頭。
那是自然,畢竟那位不是人。
普通人會有這樣的反應才正常。
李稷笑笑,看向窗外,看到遠處隆起的山嶺,「迷霧嶺應該快到了。」
趙光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遠方的山嶺所吸引。
趁著眾人紛紛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李稷坐在馬車角落,微微低下頭模了模自己的後背。
所有人見到那位神靈的分身,都覺得後背發毛頭皮發麻。
可是為什麼。
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
……
馬車轆轆向前行駛,李稷靜靜坐在車內,難掩心中疑惑。
他當初在瀾滄海邊見到騰蛇神本體時,也差點被那股威壓徹底壓制。
這麼看來,他不是對神靈沒有反應。
可能是因為他那個時候還是等階四,現在已經是天階了吧。
李稷模了模自己的胸口,有些失笑。
天階修行者進階時都經歷過八獸神的指引,偏偏他還是那個例外。
身為水法者,他卻並沒有見過自己的神靈。
在他破境之時,他見到的,是她。
李稷抬起頭,目光看向前面的馬車,但下一刻,他瞳孔劇烈收縮。
行駛在最前面的那輛嬴抱月等人所在的馬車,忽然不見了!
前方的路只有一條,空空蕩蕩。
「怎麼回事?趙光……」李稷猛地轉頭看向身邊,但下一刻,他屏住了呼吸。
什麼都沒有。
原本在馬車中坐在他身邊的人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他孤身一人坐在馬車之中。
身邊不知何時騰起了大霧,空蕩蕩的馬車載著他一人向前方的道路行駛。
更可怕的是,馬車外車夫的位置也變得空空如也。
這是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
李稷深吸一口氣,黑眸中起了微微的波瀾。
「幻境麼?」
因為已經是第二次經歷,他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當初中階大典第一輪,給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在亡者林遇到的幻覺。
那個時候的幻境陣法听說就是擅長奇門陣法的太祖皇帝留下的。
「只是不知道這幻境,是穆老將軍的手筆,還是那位白虎神子的手筆了。」
穆由在奇門八卦上的才能不輸太祖皇帝,山鬼是八人神中最擅長陣法一道的神子,這兩個傳言看來都是真的。
李稷掀開車簾,看向迷霧濃濃的前方。
不知道他這幻境要通往何處,嬴抱月等人又在何方。
如果是他的幻覺的話,去往的只可能是一個地方吧。
果不其然,馬車在一條小溪前停了下來。
李稷走下馬車,看著隱藏在雲霧中的小院,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這到底是幻境,還是心魔?
但不管是幻境還是心魔,如果他不選擇面對,就無法從中月兌身。
李稷屏住呼吸走下馬車,跨過小溪,走到籬笆前。
但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他並沒有看見鮮血滿地,也沒有看見讓他心痛的一幕。
「不想走?」
他看著李昭站在門口,有些意外地看著身後的一個小男孩。
李稷像個旁觀者,怔怔站在籬笆外。
這一段難道是他,留在她身邊後一起生活的最幸福的那段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