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魏

听到佛像的吩咐,烏禪閭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禪院殺人是家常便飯,他從小到大不知接到過多少次殺人的命令,但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禪院要殺的人,是一個天階宗師。

只要是修行者都知道,天階修行者是受神靈庇護的人,殺天階修行者,等于是在和天道和八獸神作對,為大凶之事。

但這樣的命令,卻被座上之人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就像是踩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

「怎麼,這事你做不了吧?」

佛像之後再次傳來那個平淡的男聲。

「如果阿胥在這,听到為師的命令只會興奮,而不是像你這般膽怯。」

那是因為他沒他兄長那般那麼瘋!

烏禪閭月復誹道。

想起那個殺死父母還能笑得出來的瘋子,烏禪閭臉上泛起厭惡,但還是向佛像深深俯,「弟子這就去通知我大哥。」

雖然害怕那個瘋子兄長,但殺死天階修行者一事,的確不是他能勝任的。

這份罪孽還是讓給他那個瘋狂的大哥吧。

「等等,此事不要通過烏鴉傳信,」佛像淡淡道,「你親自去趟貴陽,把為師這封信給你大哥。」

一個紙卷輕飄飄從屋頂上飄下,烏禪閭連忙伸出雙手,只見那個紙卷上封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烏禪胥。」

注視著這個名字,烏禪閭目光十分復雜。

他知道這封條是禪院的秘法,除了他大哥之外的人如果想要打開紙卷,紙卷就會燒毀。

烏禪閭將紙卷揣入懷中,恭順地開口。

「原來大哥他最近在貴陽麼?」

禪院內門弟子都是單獨行動,每人行走各地都有不同使命,互相之間也互不通信,哪怕是親兄弟,也不知道各自的所在和任務。

「阿胥他待在前秦千金閣已經大半年了吧,」佛像聲音有些懷念,「不知道他玩夠了沒有。」

千金閣?

前秦都城那個號稱一夜千金揮金如土的銷金窟?

想到自己這些天都在野地里里鑽來轉去,烏禪胥卻在千金閣中花天酒地,烏禪閭心中一股不忿簡直壓制不住。

但即便心中再不平衡他還是恭順地低著頭,以免讓座上之人看出來。

「那弟子……這就趕去千金閣。」

佛像淡淡應了一聲,下一刻 噠一聲,從佛像手心滾出一顆黑色的藥丸。

看到這枚藥丸,烏禪閭瞳孔劇烈收縮。

「把這個吃了,這是為師新煉出的丹藥,能讓你的蹤跡不被觀測者發現。」

烏禪閭嘴中發苦,但還是取下丹藥乖乖吞吃入月復。

剛吞下就小月復一陣劇痛,像是有股火燒遍全身,烏禪閭痛得在地上打滾。

「怎麼?不喜歡為師的藥丸?」

「不、不,」烏禪閭爬起來,想起自己兄長每次都是歡天喜地大叫謝師尊賜藥,他僵硬地扯動嘴角。

「弟子……謝師尊賜藥。」

佛像這才滿意地唔了一聲,「你去吧。」

「是。」

烏禪閭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出佛殿,一路穿過大門跨過門檻,看到門外的泥沼,他終于吐出了一口氣。

他每回來一次都覺得月兌一層皮,真不知道鬼華君淳于夜是怎樣在這種地方長大。

果然不是什麼正常人。

「千金閣麼?」

烏禪閭深吸一口氣,跳入沼澤之中。

……

……

晨光熹微。

「姐姐,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穆府靈階下,許文寧眼淚汪汪地拉著嬴抱月的手問道。

「文寧,」穆容音站在她身後,溫聲勸阻道,「公主殿下他們要去干大事,你別讓殿下分心。」

「沒事的穆姨,」嬴抱月看了一眼身後已經準備齊全的車隊,模了模許文寧的頭。

「等我參加完高階大典,就回來看你。」

「那我們約好了,」許文寧擦干眼淚,破涕為笑,向嬴抱月伸出小指,「拉弓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就算晚幾個月也沒關系,只是姐姐你一定要回來。」

看到許文寧眼中的憂慮,站在嬴抱月身後的李稷微怔,這小女孩是真的想嬴抱月來看她還是察覺到了什麼?

這句話其實是讓嬴抱月保證一定會活著回來看她。

「嗯,約好了,」嬴抱月和許文寧拉勾,隨後看向站在門檻後的穆由。

「穆老將軍,我們走了,謝謝您的幫助。」

「哼,」穆由瞥了一眼嬴抱月等人車隊邊的演武營,冷淡道,「老夫什麼都沒做,是這群不肖子孫自己要跟你們走的。」

穆容青站在演武營最前面,聞言苦笑。

她和穆七一起向穆由磕了三個頭。

「父親。」

「祖父。」

「我們走了。」

「走吧,走吧,」穆由始終沒有跨過門檻,只是神情復雜地注視著自己生氣勃勃的子孫們。

「出了這道門,是死是活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我等必不辱沒穆家門風。」

二百名演武營少年齊齊呼喊,隨後列隊離開了穆家。

歸辰和歸離向穆由和穆容音磕了三個頭,隨嬴抱月一起上了馬車。

嬴抱月等人坐上車,車輪滾動,嬴抱月掀開車簾,向依舊站在門口的許文寧和穆容音揮手。

「姐姐!」

許文寧追出十幾步,停下腳步,手卷成喇叭,小女孩的聲音隨風飄蕩。

「姐姐,你一定要贏啊!」

她會的。

嬴抱月坐回馬車,默默在心中道。

無論是推倒寧古塔,還是高階大典。

她都要贏。

嬴抱月低頭,輕聲念出了那名少女的名字。

「孟詩,請再等等。」

她這就來了。

一抹晨光射入馬車中,嬴抱月看向車頭朝向的北方。

他們的下一站。

就是北魏。

……

……

接下來的路程平順了許多,雖然長年隱居,但穆家人對前秦各地道路卻十分熟悉,前秦各地的官員紀律已經十分懶散,往往走上極遠的路都看不見什麼官府的人,眾人又專撿荒郊野嶺的路走,一路上幾乎沒有受到什麼盤問,也沒有遇到什麼追殺,偶爾遇上幾隊山賊盜匪,看到他們這麼多人也遠遠避開。

只是嬴抱月和姬嘉樹等人看著這一路的荒涼和盜匪,神情一日日凝重。

官府疏懶,田地荒廢,盜匪橫行,這幾乎就是亂世之兆。

行至第十日,眾人前方遠遠出現了一個關卡,關卡後能隱隱看到一座小城,看到那座城,嬴抱月微微睜大雙眼。

「姐姐,那座城是?」姬安歌咳嗽了一聲問道,不知為何,最近兩天她總是覺得空氣異常干燥,讓她十分不習慣。

「那座城就是南陽,」嬴抱月道,「北魏最南邊的一座城。」

「北魏最南邊?」姬安歌一怔,有些難以置信,「也就是說……」

「沒錯,安歌,」嬴抱月向她微微一笑。

「我們到北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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