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一處宅院走出,天已經蒙蒙亮。
李稷轉身伸手將嬴抱月的斗篷上的兜帽戴好,「姜元元答應得比你那堂哥爽快多了。」
「那是當然,」嬴抱月手指捏住兜帽邊緣,笑容有些苦澀,「畢竟二殿下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從霍府出來後,她和李稷又去了南楚修行者的聚集地,將和嬴珣說過的話又和姜元元說了一遍。
姜元元立刻答應,並表示不會泄露他們的行動時間,自己如果有合適的機會也會幫忙。
但當時和嬴珣說完後,嬴珣只說一句自己會考慮,之後便不再開口。
「不過不管怎麼說,堂哥他們應該會去的,」嬴抱月笑笑。
嬴珣會有那個反應,是因為他既不想對她見死不救也不想佔她便宜,既然不能幫忙,就不想坐收漁翁之利。
但他不想,不代表其他前秦修行者不想。
「既然霍湛也在,就不用擔心其他前秦其他修行者不知道此事。」
當然以霍湛謹慎的為人,應該沒那個膽子泄露具體時間,只會偷偷勸前秦修行者前去。
她的條件給的可以說是相當豐厚,大家都想參加高階大典,都在等別的勢力當那個出頭鳥。
現在她來當這個出頭鳥,邀請別人來撿漏,不動心的人應該沒幾個。
「這下各方勢力差不多也集齊了,」李稷深吸一口氣。
中唐不用說,繼子宋謙一直就在他們的隊伍,對中唐修行者一呼百應。
後遼,不知道嬴抱月對那位後遼二殿下到底說了什麼,只一封信就解決了,都不用現場游說,和後遼繼子一起表示會全力支持。
南楚和前秦剛剛解決了,六國中只剩下北魏。
但想也知道,北魏修行者是不會幫助他們推翻寧古塔的,這一方可以放棄了。
「嗯,能聯系都已聯系了,」嬴抱月點了點頭,「只不過一切都建立在我們三日後能順利打開缺口的前提上。」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只要他們這群人作為先鋒能順利破開寧古塔的守備線救出孟詩,成功打開缺口,有山鬼的那條規定在,不愁沒人會跟著他們拆了那座塔。
但這件事,難也就難在這最初的一步。
「不管怎麼說,你已經盡力了,」李稷看著奔走了整整一夜的嬴抱月,「既然人都找完了,我們回去吧。」
嬴抱月搖搖頭,「不,還有最後一位朋友,我想去見一下。」
「誰?」李稷微怔,長城內六國的勢力她都已經找了個遍,她還想找什麼人?
難道說是西戎那邊的人?
不等李稷變色,嬴抱月就已經笑著打斷他的猜測,「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是那邊,是一位一路一直與我們同行的閣下。」
雖不知道屬于哪方勢力,但她還是需要見一下。
畢竟此人身邊,還有一位對三日後的行動十分重要的人在。
……
……
啪嗒。
林中忽然響起枯枝被踩斷的聲音,坐在篝火邊的孟歌猛地回頭,驚喜道。
「你回來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黑暗和沉默,孟歌臉上雀躍的神情倏然消失。
小蓮說去附件撿柴馬上就回來,她才沒有躲上樹。
可這來的人,不是小蓮。
孟歌將手緩緩伸向背後,那里有一把小蓮給她防身的匕首,她還沒來得及拔出匕首,從林子深處走出一名身著黑色斗篷的人。
孟歌的尖叫壓在嗓子里,因為來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她熟悉的臉龐。
「看到你沒受什麼傷,我就放心了。」
嬴抱月向她笑了笑,「小歌,好久不見。」
孟歌僵在火堆邊,像是見了鬼一般死死瞪著她。
「你、公主殿下……你……」
這時李稷也出現在嬴抱月身邊,孟歌這才反應過來,站在她面前的,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嬴抱月。
「公主殿下,你怎麼會……」
孟歌張口結舌,但不等她問清楚,嬴抱月一臉歉意地看著她,「抱歉,沒能第一時間救你出來。」
什麼?孟歌愕然,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嬴抱月平靜地轉過身,看向林中一片黑暗之處,「既然回來了,那邊那位朋友不妨也出來見個面?」
果然躲不過去了麼?
抱著一捆柴的小蓮深吸一口氣,從林中走出。
「小蓮!」
孟歌一聲驚叫,從火堆邊站起。
「你沒事吧?」
小蓮將柴丟到火堆邊,悶悶點了點頭。
她十分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剛剛居然沒有丟下孟歌掉頭就跑。
「原來你叫小蓮,」嬴抱月笑笑,「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
小蓮面色冷下來,握緊腰邊匕首,「公主殿下原來一直知道我在跟蹤你們?」
嬴抱月點點頭,「之前那四個回頭來找麻煩的馬賊,謝謝姑娘幫我們解決了。」
這個女人這麼可怕的嗎?居然什麼都知道?連她跟在後面有次順手解決了幾名馬賊余孽的事都知道?
小蓮眼角一抽一抽的。
最讓她覺得可怕的是,這人什麼都知道居然還放任她一路帶著孟歌?
「這麼看來前秦公主也並不如傳言中所說的那般重視同伴,」小蓮冷冷道。
她目光從孟歌臉上掠過,心中莫名騰起一股不忿。
孟歌咬緊嘴唇,心情也有些復雜。
「我一開始的確想把小歌帶走,」嬴抱月笑笑,「但我發現你對她比我更有情有義,就沒那麼做了。」
什麼?
這人在說什麼鬼話?
小蓮嘴角夸張地咧起,「公主殿下莫不是還沒睡醒吧?」
嬴抱月搖頭,「剛剛你發現了我們,為什麼沒有逃走?」
他們找到孟歌的時候此人剛好不在,但神奇的是,發現她和李稷站在孟歌面前,此人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轉身逃走,而是躲在一邊。
小蓮一噎,再次唾棄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舉動,她目光停在李稷身上,冷冷道。
「有公主殿下這位朋友在,我逃得掉嗎?」
「他不會傷害你的,」嬴抱月沒有揭穿此人的面冷心熱,正色道,「既然你沒逃走,那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小蓮冷若冰霜,「如果要帶走孟姑娘,你們請便。」
反正她也打不過。
嬴抱月搖頭,「我想知道,你帶走孟歌真正的理由。」
小蓮一愣,孟歌也傻住,難道不是因為想讓她見姐姐最後一面嗎?
「我知道一種困住修行者的陣法,名為四靈血陣,」嬴抱月靜靜道,「這種陣法由修行者本人的血繪制,卻能困住修行者自身。」
在陣法一道中,這種陣法也被稱之為「作繭自縛」。
「想要解開這種陣法,只有一個法子,」嬴抱月看向孟歌,輕聲道,「只有至親血脈,才能解開這種陣法。」
听到嬴抱月的話,小蓮瞳孔劇烈收縮。
她也曾懷疑過門內讓她劫持孟歌的理由,但她沒想到,她居然是從嬴抱月口中听到最有可能的原因。
「我不知你是否受人指使,」嬴抱月的目光銳利起來,「但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的話,這意味著……」
「你們知道寧古塔內的具體陣法和守備布置。」
小蓮心跳停了一拍,下一刻咽下一寒,她低下頭,一柄利劍的劍尖正抵在她的喉嚨上。
這把劍大概就是前秦公主的那把落日劍了吧。
小蓮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少女冰冷的目光。
此人果然是中階魁首啊。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嬴抱月微微一笑,輕聲道,「但能把守備圖交出來嗎?」
小蓮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她的喉嚨下,沁出血珠。
篝火邊響起孟歌的尖叫,「殿下!」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從兩人一側傳來。
「慢著。」
嬴抱月聞聲望去,小蓮也睜開眼楮,看到從林中走出的人,她大驚失色。
「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