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迎接

「死了,才有用?」

李稷腦中一片混亂,他死了,西戎人能得到什麼?

不管他最終是被怎麼打敗的,他如果注定必死無疑,那麼他一定會選擇將自己炸得一干二淨。

別說尸骨和功力,西戎人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撈不到。

這種情況下,他死了,有什麼用?

如果西戎人是想通過此舉挑釁東吳,完全沒必要。且不說西戎和東吳之間隔的國家最多,西戎人就算想佔領全大陸,估計打到最後才能打到東吳。

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義父推算出他死在西戎人手上,趙暮人也絕不會發兵為他報仇。

他的義父和趙暮人都是至為謹慎之人,不會中如此低級的挑釁。

東吳連獸神都已經沒了,根本沒有任何值得西戎人感興趣的東西。

之前太祖皇帝和大司命將西戎徹底打傷,西戎最式微的時候,還曾向東吳送過和親公主。

西戎實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和東吳。

「我知道你不明白,不過萬事就是如此,」烏禪胥望著愣愣站在地上的李稷,目光戲謔,「如果你真想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命不好?

李稷目光微凝,忽然想起九年前,他被人從東吳王宮中捉出去時,一群人圍著他想要將他分而食之時的畫面。

他,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被囚禁,被鞭打,被覬覦,終于被人當作人看待,卻又失去。

他,是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不該存在于這世間嗎?

「李稷!」

這時一只微涼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襟,嬴抱月用腦袋一把撞向李稷的下顎,「醒醒,這人是在迷惑你!」

李稷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望著遠處烏禪胥深不見底的雙眸,渾身發涼。

是鬼瞳!

他曾經只在北寒閣中的古籍里看過,這是西戎邪術的一種,據說只有等階四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掌握,施術者通過目光和話語能將對手拖入最深夢魘之中,在對手失去神智後殺人于無形。

修煉至至高的境界,甚至可以操縱記憶。

但這門邪術,據說二十年前就已經失傳了。

「哦,你居然能看出來?」

烏禪胥垂下目光,一雙淺色的雙眸玩味地打量著嬴抱月,「前秦公主,你今年到底幾歲了?」

這人為什麼會好奇嬴抱月的年紀?

李稷心中浮現一絲猶疑,但望著此人重新抬起手中的長劍,他渾身肌肉繃緊,用手護住嬴抱月的後腦勺,猛地一跺地面。

「抓緊了!」

隨著他一跺腳,地面上居然出現了一個大洞,下一刻兩人的身影倏然消失在了洞中。

「什麼?」

四周一直游刃有余的西戎殺手們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烏禪胥也目光一凝,身形倏然出現在洞邊。

洞有一人多深,里面能看到碎裂的岩層,岩層深處傳來淙淙的水聲。

「是地下河!」

烏禪胥渾身騰起一股戾氣,「給這小子擺了一道。」

他這時才意識到,之前李稷在和他對話時,腳一直在一點點移動,這移動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他在尋找岩層最薄的地方。

身為水法者,李稷應該是一早就察覺到了此處有地下河,之所一開始帶著嬴抱月從上面走,就是為了迷惑他們。

所謂的靠近水脈,不是指他們出發時那座荒山邊的那條小河,而是指地下的這條河!

那條圍在他們身邊的河流只是明面上遮掩,這條地下河才是他們最終的手段。

「大哥,怎麼辦?」

烏禪閭愣愣站在洞口邊,他原本很嫉妒師父將這次的任務交給兄長,但現在卻又慶幸起來,這李稷明明只是個天階,卻沒想到這麼難纏。

「看來我剛剛說錯了,」烏禪胥靜靜注視著岩峰下的地下河,「那小子不是命不好,而是受上天庇佑。」

如果不是受上天庇佑,此人也不能誤打誤撞活到現在。

「後稷的稷麼?」烏禪胥冷笑一聲,「這名字取得可比他之前的那個名字要好。」

烏禪閭听不懂兄長在說些什麼,手足無措地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追,」烏禪胥冷冷瞥了一眼他,「難道說你想回去在刑堂住一個月麼?」

烏禪閭抖了抖,望向地下的暗河,「難道我們也下去?」

李稷和嬴抱月都是水法者,一入水中如魚得水,此時恐怕不知已經游出去多遠了,他們要怎麼追?

「嘖,所以說水法者就是麻煩,」烏禪胥捏住手中的金杯,目光冰冷地凝視著黑暗的洞口,「我不信剛好就有這麼條暗河直通西嶺雪山,走!」

荒草地上卷起一陣旋風,八人向西嶺雪山的方向掠去。

……

……

「咳、咳、咳!」

李稷擊碎頭頂上的岩層,抱著嬴抱月從地下河的盡頭爬出,地面縫隙里落下無數雪粒,兩人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你還好麼?」

李稷用袖子遮住嬴抱月的頭頂,輕聲問道。

兩人在出水的瞬間身上的水珠就全部消失,他們沒有嗆水,但都臉色青白。

水法者不怕水,但怕冷。

地下河的水沒淹死他們,卻差點凍死他們。

本來在李稷和嬴抱月的計劃中,地下河只是萬不得已時二人保命的手段,從冰湖中爬出來後,二人就再也不想下水了,但沒想到最終還是被迫動用了這個逃命路線。

「我沒事,」嬴抱月捂住嘴,推了推他的胸口,「你趕緊換衣服吧。」

李稷剛剛赤著後背就下了河,看得她心驚膽戰,他的空間法器中有備用的衣服,但剛剛二人忙著逃命,沒時間換。

「先趕路。」

李稷沒有松開抱著嬴抱月的手臂,抬頭看向眼前連綿吹拂的雪花。

一座潔白的山脈已經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日頭已經過了申時,他們歷經艱險,終于到達了西嶺雪山附近。

望山跑死馬,此時距離雪山山底,他們還有最後至少一里地的距離。

「我們已經遲到了,」李稷深深吸了口氣,疲憊寒冷已經席卷了他的全身,後背疼痛得撕心裂肺,但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正當李稷準備發足狂奔,身後卻再次傳來那股熟悉的氣息。

「小子,你覺得你們跑得掉麼?」

嬴抱月咬緊牙關,握緊了手中的落日劍。

最後的一里路了,明明那麼近,此時卻又那麼遠。

她一直聆听著李稷的心跳聲,很清楚他已經快到了極限,如果此人再出手,他真的會倒在終點的前方。

「我看,你們還是留在這里吧。」

烏禪胥望著雪地上勉力支撐的二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不玩了,就這麼結束吧。」

說著,他舉起手中長劍,身後的其他七名天階修行者也一起舉起法器。

就這麼結束了嗎?

嬴抱月猛地掙月兌李稷的手臂,趁其不備把他往身後拉去,李稷瞳孔收縮,「抱月……」

他的聲音泯滅在雷聲中。

烏雲壓頂。

鋪天蓋地的劍光向二人頭頂落下。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的雪山之上,忽然騰起一股颶風。

大月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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