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快跑啊!」
「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讓開,擋我者死!」
前方傳來修行者的尖叫和廝殺聲,嬴抱月心底發寒,前面的修行者也都發現了石壁靠攏一事,開始爭先恐後往前沖。
這種情況下,一定會發生堵塞。
原本眾人一個個快速通過的話,也許所有人都能跑的出去,但此時此刻在死亡的威脅下,又有幾個人能保持冷靜?
爬上去的結果就懸掛在他們頭上,此時所有人都只能一窩蜂地往前跑。
前方的路已經牢牢堵住,嬴抱月看見最前方有幾名等階四的修行者拔出了劍。
「住手!」
不等她制止,原本卡在出口處的幾名神舞境修行者,化為了一團血霧。
後面的幾名高階修行者倏然穿過血霧,沖了出去。
無數血雨,淅淅瀝瀝落在雪地上。
嬴抱月站在原地,心中發冷。
「抱月?!」
李稷眼前一閃,手抓了個空。
就在入口前方的修行者開始廝殺之際,嬴抱月猛地發足轉身向隊伍的最後沖去。
「阿稷,嘉樹,開路!」
嬴抱月的聲音讓李稷和姬嘉樹停在原地。
「所有人,兩隊變一隊,一個一個往前跑!」
「不要慌,我就在最後面,我們一定都能出去!」
李稷死死站在原地,握緊了手中的巨闕劍。
他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嬴抱月的意思。
越來越狹小的甬道激發出了人心底最原始的恐懼,誰都不願意留在最後一個,都怕被丟下被拋棄,原本跟在最後的演武營眾人之前已經開始了躁動。
但此時嬴抱月的話卻讓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
「公主……殿下?」
看見嬴抱月跑到最後面,穆容青愕然後驚恐起來,「你……」
「別怕,跟著前面人往前跑!」
「我來斷後,誰都不會被丟下。」
原本躁動不安的演武營子弟睜大眼楮,不再亂沖,所有人都咬著牙往前跑。
公主殿下在這里,他們一定要快點跑,一定要讓殿下跑出去。
嬴抱月在隊伍的最後站定,前方的隊伍迅速動了起來。
李稷站在最前面,姬嘉樹緊隨其後。
兩人,都沒有跟過來。
嬴抱月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走!」
李稷深吸一口氣,揮動了巨闕劍。
前方堵塞了的人群在他動劍前都化作了血霧,李稷的一劍將幾個還在前方推搡的修行者都沖了出去。
山壁隆隆作響,已經越變越窄,很快連一個人的身體都開始難以容身,只能側身往前跑。
眾人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望著前方之人的背影,有人去模自己腰間的劍。
求生是人的本能。
誰都想第一個出去。
誰都不想被留在這山月復之中。
別人的死活又有何干,唯獨自己不想死在這里。
但就在踫到劍柄的時候,最後面傳來那個少女的腳步聲。
她,在最後。
模到劍的人咬咬牙,放開劍耐住胸腔的窒息感跟著前面的人往前跑。
前面的光亮越來越近,李稷望著前方的一線光亮,心髒疼得發痛。
他不能回頭,因為他就知道,她離他很遠。
他們之間,隔著很多人。
他不能回頭,他不能只救她一個人,因為這絕不是她想看到的。
李稷能听見耳邊姬嘉樹的粗喘,甚至能听見少年牙關緊咬的嘎吱聲。
他們都不能回頭,只能隔著人群,拼命往前跑。
光亮,近了。
腥臭的味道在鼻尖一淡,李稷側身躍出山縫之中,發現幾名渾身染血等階四的修行者居然候在出口處。
看見最先出來的是他,原本眼含惡意虎視眈眈的幾名修行者均是一愣。
望見那幾人冰寒的目光,李稷就猜到了這幾人想干什麼。
這群人知道後面的人看見了他們屠殺其他國家的修行者,為了殺人滅口,專門候在這里想著要截殺從里面逃生的修行者。
李稷心中的戾氣正無處發泄,巨闕劍頓時卷起地上風雪,但不等風雪壓頂,他後背響起雷聲。
雷聲炸裂,原本虎視眈眈的幾名等階四修行者口吐鮮血飛了的出去。
姬嘉樹站在他身後,一甩手上的春雷劍。
「真是找死。」
他閉了閉眼楮,望了一眼身邊的李稷,「別和她說。」
「你……」李稷望著他,神情有些復雜。
雖然雷法暴烈,姬嘉樹盛怒出手,威力自然不同尋常,這幾名修行者也性命無憂,但這群人可都是等階四。
姬嘉樹目前還是神舞境,一擊卻重傷了好幾名等階四的修行者,這意味著什麼?
「你應該早就能破境了吧?」
姬嘉樹抿了抿唇,「再等等。」
就在幾天前嬴抱月掉入山洞之時,他怒極自傷之際,忽然隱隱觸模到了更高的門檻。
如果他能跨過這道門檻,他就可以獨自一人突破等階四。
他有一種預感,他將在西嶺雪山上跨過這道門檻,並踏上更高的台階。
不是在人護法下強行突破,而是水到渠成用自己的力量突破。
修行了十年,他還是第一次真正體味到何為雷法之暴烈。
只是,他不願他發怒的樣子,被嬴抱月看見。
這個樣子太丑陋,他希望在她心中的,永遠是他在南楚遇見她時的模樣。
「我不會和她說的。」
李稷看向不斷從石縫中逃出的人和不斷合攏的石縫,「雖然我覺得她不會在意。」
姬嘉樹沉默著沒有說話,兩人的心都高高提起,石縫已經合到里面的人已經移動困難。
一個,兩個,三個……
兩人都沒有說話。
逃出石縫的人癱在地上喘氣,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石縫。
她還沒有出來。
那個人讓所有人都牽掛著的人,還沒出來。
石縫,還剩下最後兩拳。
這已經不是能容納人的身體的距離。
姬嘉樹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裂開。
李稷屏住呼吸,舉起巨闕劍對準了石縫。
但他不知道嬴抱月到底在什麼位置,如果他強行劈開石壁,這詭異的山縫又會做出什麼舉動。
同時舉劍的還有孟詩,望著合攏的山縫,她拿劍的手在不斷地顫抖。
「來了!」
就在這時,山縫內忽然涌出了鮮紅的火焰。
「流火!」
望著涌出縫隙的火焰,孟詩淚濕了眼眶。
「十六弟!」
一個臉色青白的演武營弟子被推出了岩縫。
這是最後一名演武營弟子。
山縫只剩下最後一拳的距離。
鮮紅的火焰燃盡。
一只縴細的手探出岩峰,卻仿佛被什麼抓住向後拖去。
姬嘉樹和李稷猛地向岩縫沖去,但就在這時,細小的縫隙中居然探入十幾根粗壯的樹藤向眾人掃去!
姬嘉樹舉劍砍向樹藤,卻被重重擊打到地面上。
這時一根樹藤直直穿透李稷的肩膀,李稷不躲不避,沖到岩縫邊,他的手伏在被燒紅的岩壁上,發出嘶嘶的響聲。
他將手拼命探入其中。
抓住了那只手。
大月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