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陳子楚愣愣抬頭。
這名白衣少年明明模樣看上去比他年幼,但說話的口氣卻老氣橫秋,更有一種令人無法違抗的奇妙氣魄。
陳子楚顫顫巍巍伸出手,握住地上的劍柄。
雖然不至于真砍自己一劍,但就在觸到那余溫猶存的劍柄時,陳子楚一個激靈,終于有了自己還活著的實感。
他,居然還活著。
他明明做好了會死的準備,握著這柄劍砍破了陣眼,隨後跌落深淵,被那群綠手拖到了這個洞中。
然而,他還活著。
「我……」陳子楚愣愣低下頭,忽然發現自己身體的皮膚表面,居然環繞著一層的風。
他光著身子,卻完全感覺不到冷。
之前他是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才沒有感覺,此時才發現,是這層風阻攔了外圍的寒氣,就像一層厚厚的棉被覆蓋在他身上。
越強的風,就越能阻擋風。
陳子楚目光恍惚起來。他依稀記得落下深淵之時,也有一層風從上而下吹來包裹在他身上,但此時他身上這一層風卻比之前那層風更厚實,更圓渾,堪稱天衣無縫。
「這是……」
不光是這層風,陳子楚發現自己胸膛靠近心口的位置還印著個手掌印,掌印有些小,沒有成年男人那麼大,他的心髒就在這枚掌印下堅實地跳動著。
難道說……
陳子楚的目光落到白衣少年身側的那雙手上,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是……您救了我?」
他之前雖然一直都在做稀奇古怪的夢,但隱約中的確記得,在他冷得心髒都失去跳動時,忽然一股大力從胸口傳來,再然後他眼前浮現出一陣白光。
璀璨,溫暖,帶著無限的力量。
原來那陣白光不是他的幻覺,而是在他蘇醒前,視野里出現的光。
是這名少年手中的光。
「算是吧,」白衣少年淡淡瞟了他一眼,「你能回過氣來,該感謝你弟弟。」
「是你弟弟隔空護住了你的心脈,我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下。」
陳子楚一怔,緊緊將地上的重劍抱在懷里。
他低下頭,抱著劍向悠閑地坐在一邊少年俯去。
「陳子楚,謝恩公救命之恩。」
「恩公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這名白衣少年雖然嘴上說得輕松,但陳子楚心里清楚,能把只剩一口氣的人從鬼門關里拉回來,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也絕不是一般的恩情。
「行了,」白衣少年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醒了就走吧,別在這礙眼了。」
「走?」
陳子楚眼角抽搐了一下,這名少年把他救起來,就讓他這麼走了?
這般人物大概不會這麼活菩薩的吧?他救自己難道沒什麼目的?
「那個,恩公?」陳子楚試探著問道,「在下還未問恩公名姓……」
「你問這個做什麼?」白衣少年不耐煩道,「要給我燒香嗎?」
這法子他還真沒想到。
陳子楚沒想到這少年居然這麼敢說,一般大活人會這麼讓人感謝自己嗎?讓人燒香祭拜他,就不怕禁不起嗎?
陳子楚僵硬開口,「如果恩公希望的話……」
「哼,算了吧,」白衣少年擺擺手,「不差你一個。」
陳子楚呆住,不差一個什麼意思?
「好了,你也別疑神疑鬼了,」白衣少年撇撇嘴,「我救你不過是順手罷了。既然從上面掉了下來,你的高階大典也結束了,趕緊從哪來到哪去吧。」
別留這山上給他添堵了。
「回去……」
陳子楚抱著劍站起身,環視了一下四周,忽然意識到陳子寒的聲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之前一直習慣了陳子寒的風法環繞在自己周圍,此時身邊卻安靜得讓人心慌。
「恩公,我弟弟他……」
「啊,你說那小子啊,」白衣少年淡淡道,「我在這他的風法進不來,我走了,你就能听到他的聲音了。」
「這樣嗎?」陳子楚微微睜大眼楮,看著這名少年豎起一根手指,風繞在他的指尖,輕而易舉地變幻成各種形狀。
陳子楚心跳加速起來。
他也是風法者,但他從未見過能如此隨心所欲地操縱風的存在。
這名少年,到底是何方神聖?
「好了,我走了,」少年打了個呵欠,「你身上的那層風大概三個時辰後才會消,足夠保護你走回去了。」
他一離開,陳子寒大概就能第一時間就能找到陳子楚,指引陳子楚下山。
他已經仁至義盡,如果陳子楚這樣還能把自己弄死,那死了算了。
看著少年腳下騰起一陣清風就要離開,陳子楚猛地向前沖了幾步。
「恩公,等等,還請務必告訴我您的名字。」
「你煩不煩啊,」白衣少年頓住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
雖然滿臉嫌棄,但他皺皺鼻頭,淡淡留下一句話。
「我叫白。」
……
……
「白……」
少年的聲音和身影一起消失在冰洞中,陳子楚站在原地,愣愣重復道。
下一刻,他耳邊忽然傳來陳子寒驚喜又愕然的聲音。
「大哥,你沒事了?」
「啊,子寒?」陳子楚回過神來,憨憨笑了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有人救了我。」
「有人救了你?」
陳子寒在剛剛恢復的視野里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看到,他驚魂未定地問道。
「誰救了你?」
他之前親眼目睹了陳子楚瀕死的模樣,風法被截斷後更是絕望至極。但沒想到不到一刻鐘風法就重新恢復聯系,他居然看到原本氣息奄奄的陳子楚就好好地站在那里。
陳子寒揉揉眼楮,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這個等我下山再說吧,」陳子楚道,「子寒,我要下山。」
「下山好,我已經找到了出去的路,」陳子寒舒了口氣。
只要人活著,就好。
「不過子寒,你能先幫我做件事嗎?」
陳子寒正要指路,耳邊忽然傳來陳子楚為難的聲音。
「什麼事?」陳子寒愣了愣。
陳子楚嘶嘶吸了口涼氣,尷尬地笑了笑,「能給我先整件衣服來嗎?」
雖然身體外面的風可以保暖,但他真的不想在山里面光著身子跑啊。
陳子寒愣住,點頭。
「對了,還有件事。」
他忽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沒做。
……
……
「抱月?」
冰塔林的出口前,姬嘉樹怔怔轉身看向站在原地不動的嬴抱月,「你怎麼了。」
嬴抱月腳底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眸光有些恍惚。
李稷站在她身邊,意識到了什麼,袖子下拳頭微微攥緊。
「我……」
嬴抱月看向前方的冰面。
冰面寬闊,但她眼前卻只能看見一條狹窄的道路。
她無法繼續走下去了。
如果要犧牲其他人,那麼她寧肯一個人走。
她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抬起頭,全身真元瞬間調動到極致。
「抱月!」
姬嘉樹只見人影一閃,嬴抱月居然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然而下一刻,就在十幾丈外的冰面上,嬴抱月悶哼一聲,身形再次出現。
她的臂彎被人緊緊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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