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峰山道上,一個人影砰的一聲從半空中落下,摔得七葷八素。
「咳咳咳!」
許義山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摔碎了,咳嗽著從滿是青苔的地面上爬起。
眼前的景色不再是一望無垠的冰雪,隱隱能看見眾人之前爬過的飛仙峰和天起峰的方向。
「原來這就是送我一程的意思嗎……」
許義山苦笑一聲,果然想著那名銀發少年會直接將他送下山還是想得太美了。
「義山?」
這時,頭頂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許義山猛地一怔,緩緩抬起頭。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熊頭。
熊眼珠的位置已經腐朽完了,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就這麼盯著他。
許義山瞳孔猛地收縮,唰的一聲拔出斷水劍。
「等等!等等!是我啊!」
破破爛爛的熊腦殼一股腦掀起,露出陳子楚的臉來。
「子、子楚?」
許義山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渾身都套在一幅熊皮中的陳子楚,眼角微微抽搐。
和許久不見還險些喪命的好友相會是一件很讓人感動的事,但陳子楚這滑稽的模樣直接把許義山心中的感慨給吹飛了。
「你……」
許義山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艱難開口,「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哼哼哼……」
陳子楚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僵硬地咧了咧嘴,「如果你是說這身打扮,別問我,你去問陳子寒。」
之前被那位自稱白的少年救下後他身上的衣服都沒了,那名銀發少年一溜煙地消失了,他只能拜托陳子寒給他找身衣服來。
這山里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他也知道這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沒想到陳子寒還真給他找到了御寒的衣物。
雖然只是一具熊的尸體。
陳子楚模了模身上這張爛熊皮,神情微妙,「你別說,雖然模樣看著不好看,但這玩意還挺暖和的。」
「是嗎……」听著陳子楚敘述著自己的經歷,許義山也不知該說什麼,但听見他說他是被一名銀發少年所救之時,許義山猛地抓住陳子楚的肩膀。
「你也是?」
「難道說你也是?」陳子楚猛地瞪大眼楮,「話說你剛剛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會從天上掉下來?」
許義山抿了抿唇,簡單說了下他跳下弱水河的事,陳子楚倒吸一口涼氣,「你也差點死了?」
山道下安靜下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復雜的情緒。
「嗨,」陳子楚用熊掌拍了拍許義山的肩膀,「咱倆還真都是傻瓜。」
「真得謝謝那位前輩,」許義山苦笑,「把我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他在半路中就從風里掉下來。那名銀發少年應該就是知道陳子楚正在下山,專門把他送到了陳子楚身邊。
「那位的確神通廣大,」陳子楚抓抓腦袋,「他說他叫白,你以前听說過這號人物嗎?」
「白?」許義山心頭咯 一聲,「他難道是……」
「白?」
這時兩人身邊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童聲,兩人頭皮一炸,紛紛拔劍做出防御姿勢。
「好啦,兩個殘兵敗將,防什麼防。」
花璃帶著化蛇從樹叢後繞出來,一臉嫌棄地望著這對如臨大敵的難兄難弟。
「你們這兩小子這命還真夠大的。」
看見這兩位熟悉的獸神,許義山放下手中劍,「花前輩?你們為什麼會……」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里?」化蛇站在後面,無語地瞪了他一眼,「這里是我家哎,你說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許義山這才恍然想起他已經重新回到了青鸞峰。
這時他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花璃和化蛇身上居然都帶著血跡,像和人搏斗過。
「前輩,你們……」
不等許義山開口詢問,花璃揮了揮手打斷他,「你們剛剛說,有人救了你們?」
也不知道這兩人在旁邊偷听了多久,許義山和陳子楚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花璃眸光閃動,「是個什麼樣的人?」
陳子楚眼前一亮,立即認真描述起那名銀發少年的容貌。
畢竟那張臉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花璃听著听著,目光漸漸恍惚,化蛇神情也變得復雜起來。
「那位居然……」
「哪位?」許義山一愣,但花璃已經轉移話題,「沒想到還沒真的上雲梯,你們這幫人就已經少了兩個人。」
以嬴抱月的性格,應當相當受打擊。
陳子楚和許義山低下頭,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過……」
花璃目光微深,「恐怕這才剛開始。」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這群閑著沒事干的修行者為什麼不惜侵犯獸神的領地,也要到此地來舉行高階大典。畢竟修行者要一決高低,直接讓他們各自對戰不就行了。
非跑這麼遠來送命,是不是腦袋有毛病?
但此時看著垂頭喪氣卻手腳俱全站在自己面前的許義山和陳子楚,花璃心中卻忽然隱隱浮現出一個猜想。
高階大典,也許並不是為了選出最強者而生。
「您說什麼?」
听見花璃口中不小心漏出的嘀咕聲,許義山睜大眼楮。
他剛剛听到了什麼?
高階大典,並不是為了選出最強者而生的?
那又是為了什麼?
許義山正懷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了,四人耳邊卻忽然傳來另一個驚訝的聲音,「前輩,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听到這個聲音,陳子楚猛地從地上竄起來,「子寒,你沒事了?」
風中傳來的正是陳子寒的聲音。
之前陳子寒因為耗盡真元好一陣子沒聲了,陳子楚正在擔心,卻沒想到陳子寒這麼快就恢復了聯系。
「嗯,沒事了,太子殿下給我輸了真元,」陳子寒被慕容飛瀾攙扶著坐在篝火邊,感激地望了對方一眼。
他知道慕容飛瀾幫他是為了通過他的能力得到嬴抱月等人的消息,但慕容飛瀾一出手,其功力的深厚和對風法的卓越理解讓陳子寒整個人都被震住了。
有了慕容飛瀾的幫助,他之前和陳子楚之間氣若游絲一般的聯系頓時變得更加堅實。
也正因如此,在和陳子楚恢復聯系的瞬間,兩人一起听見了花璃的那句話。
陳子寒和慕容飛瀾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難以掩飾的震驚。
作為修行界等級最高,陣勢最大的高階大典,並不是為了選出最強者而生。
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飛瀾目光微深。
高階大典,是為了選出什麼樣的人而生?
「子寒,既然你沒事了,能看看公主殿下他們如何了嗎?」
雖然也很在意花璃的那句話,但陳子楚的想法素來務實,此時更關心嬴抱月他們的處境。
陳子寒點頭,深吸一口氣,握緊慕容飛瀾的手,極盡全力讓自己的風向雲首峰上飛去。
嬴抱月身上有著別樣的氣息,他拼命在寒風中尋找著那抹氣息。
然後他找到了。
在一大片磅礡的冰瀑下,他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看清眼前的景象,陳子寒卻猛地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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