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老謀深算的白狼王,神秘莫測的雲中君,生死未卜的淳于夜,還有現在突然冒出來的烏日娜,慕容恆腦子里亂糟糟的,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他之前之所以要回堅昆,是因為他作為大當戶的金印放在了碎葉城中。沒有金印, 白狼王的護衛不會放他進入白狼王庭。
他原本打算拿了金印後,只帶少許對他絕對忠誠的精銳護送嬴抱月去白狼王庭。
可烏日娜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嬴抱月現在成為了翟王閼氏的侍女,必須要和烏日娜同行。他作為臣下隨行,就不好再多帶自己的護衛。
須卜家一定給烏日娜配備了足夠的護衛,根本不需要碎葉城出人,烏日娜也不會信任碎葉城的人手。
和烏日娜同行,最終他能夠帶的自己人, 估計也就只有一兩個。
慕容恆閉上眼楮想了想, 睜眼看向赫里,「赫里,之前閼氏說的話你也听見了。我接下來準備和薩仁一起去去白狼王庭,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嗎?」
赫里睜大眼楮,「白狼王庭?」
他長這麼大,還從未去過白狼王庭。
雖然他是個當戶,但當初連慕容恆都還是在淳于夜的帶領下才得以進入白狼王庭,更別說出身低微的他了。
「你也差不多可以去見見世面了,」慕容恆深吸一口氣,「但有話我得說在前頭,白狼王庭遍地權貴高手,危險重重,你若是一直呆在碎葉城沒人是你的對手,但去了那里,卻有可能喪命。」
赫里愣了愣神,看了眼懷里的孩子。
他原本以為自己一直呆在碎葉城里就可以保護好姐姐和外甥, 但之前發生的事打破了他的美夢。
他只有擁有更強的力量和更高的權勢,才能保護好家人。
更何況身為西戎男兒,沒人會不渴望前往白狼王庭。
思及此,赫里脆生生道。
「大當戶,我願意去!」
「不過……」
說完願意赫里忽然有些後悔,「大當戶,可如果我也走了,碎葉城該怎麼辦?」
慕容恆不在的時候,他還能夠率領騎兵保護父老鄉親。如果連他都走了,一旦有外敵入侵,騎兵們豈不是要成一盤散沙?
「差不多也該放手讓你姐夫獨當一面了,」慕容恆拍了拍他的肩膀。
「格爾泰雖沒有你的境界那麼高,但弓馬純熟,辦事老道,我觀察過了,對于率領騎兵他有心得,應該能勝任。」
格爾泰正是蘇雅的丈夫,同時也是嘎魯的父親。
之前射雕的騎兵中就有格爾泰在。
即便兒子被抓走,妻子陷入昏闕,但格爾泰拉弓的手卻沒有抖, 一直恪盡職守沒有離開自己的位置。
慕容恆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赫里個人能力雖強,但到底太年輕。讓他單打獨斗他在行,但真要他指揮隊伍還欠火候,某種意義上而言,格爾泰反而比他更適合當這個騎兵統領。
「如果你和我一起去白狼王庭的話,我會將格爾泰也封為當戶,讓他接替你的位置。」
這樣蘇雅一家在城內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可以保證至少城內沒人敢欺侮他們。
「我明白了。」
赫里胸中發熱,跪倒在地,仰頭感激地望著慕容恆。
「小人謝大當戶的賞識。」
「我今晚會和姐姐姐夫商議此事。」
「嗯,你去吧。」
慕容恆揮揮手,看向已經靠近送嫁隊伍,準備著手迎接烏日娜帶來的這些人。
赫里背對著他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大當戶……」
慕容恆皺皺眉頭,「還有什麼事麼?」
「薩仁她……」赫里看向城內的方向,猶豫了一下問道,「薩仁被閼氏帶走了,她不會有事吧?」
這才幾天,這小子就這麼擔心她了。
慕容恆在心中嘆了口氣,「她大概不會有事。」
他真正害怕的是烏日娜背後的家族勢力,以及烏日娜可能會帶嬴抱月去見淳于夜這件事。
可如果只是讓嬴抱月和烏日娜單獨相處,他並不擔心。
回想起當初在南楚他看到過的場景,慕容恆悠悠道,「薩仁她很擅長和閼氏那般的女子相處,如果不出意外,閼氏應該會很喜歡她。」
他到現在都記得當初在南楚的時候,曾不少次看見嬴抱月身邊被貴女包圍的場景。
拋開一些貴族小姐身上的毛病不談,烏日娜本人目前還算是光明磊落,慕容恆有種預感,這兩人搞不好能相處得很好。
不過想起烏日娜是要嫁給淳于夜的人,慕容恆心情有些微妙難言。
讓這兩名女子走近,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呢?
……
……
夜色落下,明月初升的時候,嬴抱月回到了蘇雅家的帳篷。
「薩仁!」
赫里像塊石頭般坐在火塘前,察覺到身後人的氣息,他霍地一下站起來。
正在床邊照顧嘎魯的蘇雅都被嚇了一跳。
「你輕點,別把孩子吵醒了,」嬴抱月掀開帳門彎腰走進來。
赫里不說話,杵在地上一動不動,只一雙眼楮瞬也不瞬望著她。
「阿弟……」
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勁,蘇雅擔心地去拉赫里,「你怎麼了?」
赫里掙月兌開姐姐的手,還是不說話。
嬴抱月知道他在氣什麼,將手上一個紙包交到了蘇雅手上。
「這是我抓的可以治小兒受驚的藥,」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嘎魯,伸手模了模他的脈門,「嗯,沒錯,正對癥候。」
「你把藥熬了讓嘎魯喝三天,應該就能好了。」
「薩仁閼氏,今天真是謝謝您。」
蘇雅感激地望著嬴抱月一眼,嘎魯被救下的時候她昏了過去沒看到情形。但醒了後她听丈夫說是大當戶的女人射死了黑雕,救下了嘎魯,在她眼里,這名女子就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蘇雅趴到地上就想要磕頭,嬴抱月伸手攙起了她。
「你不用這樣,蘇雅,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
她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赫里,「赫里保護了我這些天,能為你們做點什麼我也很高興。」
赫里咬緊牙關,終于忍不住了,月兌口而出,「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護吧?」
「赫里?」
蘇雅愣了愣,訓斥弟弟道,「你說什麼呢?還不快給閼氏賠罪!」
嬴抱月在心中嘆了口氣,看向赫里,「我們出去說吧,不要打擾到嘎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