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做什麼?」
淳于憚無語地望著淳于夜,「喂喂喂,她可是你未來的閼氏啊,人都到白狼王庭了,你難道還能不見她不成?」
「閼氏?」
淳于夜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蓋著的爛羊皮,淡淡道,「我這副模樣,她嫁過來也是守活寡,我就不信須卜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西戎的大貴族們都各有自己的情報網,他回到白狼王庭時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四大姓之一的須卜家不可能沒有耳聞。
「知道又怎樣?」淳于憚聳聳肩,「既然答應了這樁婚事,就證明須卜家不在乎你是什麼模樣,只要你還是十二翟王就行了。」
「哼,」淳于夜冷笑一聲,辛辣地諷刺道,「那這還真是應了中原的一句俗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你可不是雞也不是狗,」淳于憚打量了一下淳于夜隱藏在亂發下的臉,「你把頭發束好,收拾一下,烏日娜看到你也許就嚷著非你不嫁呢。」
「我可不需要她這麼想,」淳于夜目光冰冷,瞥了一眼四周,「她若是不害怕這地方,就讓她來吧。」
「喂喂喂,你還真準備以這副模樣見烏日娜?」
淳于憚眼角微微抽搐。
淳于夜這副尊榮的確是受黑泥侵蝕影響的沒錯,但其實他只要有那個意,是能短時間內將自己收拾出一幅人樣來的。
雖然白狼王將他一人丟在這里養傷沒錯,但這個如泥潭般惡臭的帳篷,算是淳于夜自己自暴自棄的結果。
哪怕他稍微願意動用點真元,這里也不會是這種臭死人不償命的問題。
看著這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淳于憚十分懷疑淳于夜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只為了嚇走白狼王為他安排的閼氏。
「喂,你可夠了啊,」淳于憚皺起眉頭,「雖然禪院迄今為止都沒有管你,但你如果真用這副模樣去見烏日娜,暴露了禪院的秘密,後果你自己知道。」
「再說烏日娜既然接受了這場婚事,以那丫頭的狠勁必然也是做好了準備,」淳于憚瞥了淳于夜一眼,「你就算再不堪,她也能忍到婚禮辦完。」
淳于夜坐在床上,目光陰郁。
瞅著他這副模樣,淳于憚心情也有些糟。
「烏日娜可是替你連城都巡完了,這門婚事已經板上釘釘,你還是放棄掙扎吧。」
說實話以淳于夜的城府之深,淳于憚不明白為何這人忽然在婚事上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他們這些翟王的婚事誰不是白狼王賜下的?
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是四大姓的人,那就是足以和自己匹配的正妻。至于喜不喜歡不重要,不喜歡之後再去搶別的美人就是了。
況且淳于夜狠到連自己的身體都能舍得出去,娶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事?
從西嶺雪山回來後,淳于憚發現連他都漸漸看不懂淳于夜在想些什麼了。
「總之,烏日娜三個時辰後會到,大王讓我來通知你,也是給你留著面子。可你若是讓淳于家沒了面子,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等你好一點了,我再帶你這兒子來看你。」
淳于憚說完將伊稚斜夾在了腋下,大步走出了帳篷。
只留淳于夜一人坐在黑暗里,盯著劍鞘上夜明珠。
……
……
「什麼?讓我今天去見淳于夜!?」
谷鼫
清晨,須卜家的帳篷里,也正在爆發一場大戰。
烏日娜坐在妝台前,一巴掌拍在銅鏡前, 里啪啦震下無數珠寶首飾。
「閼氏!」
正在為她梳頭的侍女阿蠻臉色不好看起來,微微提高了聲音,「老爺臨走前不是和你說過,叫你不要這麼直呼翟王殿下的名字麼!」
「這里是白狼王庭,您的一舉一動可是都有人看著在呢!」
烏日娜咬牙,手放在妝台上攥成拳,「好,那麼那位翟、王、殿、下,找我有什麼事麼?」
嬴抱月蹲在妝台邊撿掉下的首飾,因為離得近,她都能听見烏日娜咬牙切齒的聲音。
看來這丫頭真是氣得夠嗆。
「不是翟王要找你,」作為烏日娜身邊的首席大侍女,阿蠻繼續波瀾不驚地為她梳頭,「是顓渠閼氏說你們訂婚這麼就,你一直在外巡城,卻都還沒和翟王殿下見一面,就安排在今日下午讓你們見一面。」
「不用了,」烏日娜繼續從牙縫里擠話,「小時候又不是沒見過。反正沒過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我和他婚禮上見就是了。」
這在成婚前完全不想見未婚夫一面倒也算是稀奇。
嬴抱月直起身,將撿起的首飾一條條重新擺入烏日娜面前的首飾盒里。
有阿蠻在,她完全不需要做什麼。
阿蠻雖只比烏日娜大幾歲,卻因為從小與烏日娜一起長大,兩人相處起來不像主僕,反到像姐妹。
「閼氏,」阿蠻拖長了聲音,語氣嚴厲起來,「這場見面是顓渠閼氏的意思,而顓渠閼氏的意思是誰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那當然就是白狼王的意思。
嬴抱月靜默地侍立在一邊,目光微深。
白狼王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想到安排烏日娜和淳于夜在婚前見面,也是十分反常。
這麼看來,白狼王對這場婚事還真是特別看重。
「閼氏,這里不是須卜家了,您不能再這麼任性了。」
阿蠻語重心長道,「且在成婚之前,翟王殿下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就去見一面又何妨呢?」
烏日娜坐在妝台邊,拳頭握得死緊。
嬴抱月看著她的反應,心中有些奇怪,為什麼烏日娜會這麼抵觸去見淳于夜?
她這麼抵觸,為什麼又會願意嫁給他?
可不等嬴抱月多想,戰火卻忽然燒到了她身上。
阿蠻教訓完了,看著烏日娜這副模樣又心疼了。
「閼氏,顓渠閼氏雖說讓你下午就去見翟王殿下,但倒也沒說讓你一個人去,你大可帶個人一起去。」
烏日娜雙眼倏然亮了起來,「那阿蠻,你和我一起吧!」
「閼氏,你忘了,奴婢還沒嫁人,」阿蠻嚴肅道,「按照規矩,你和翟王殿下同房前,奴婢這些沒有嫁人的賤婢是不能見翟王殿下的。」
哦?未婚女不能去見主子的未婚夫?
西戎人這一點倒是挺講究的。
嬴抱月正在感慨,卻發現鏡前的主僕雙雙回過頭,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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