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化蛇長得相似,意思就是那匹神獸長著一張人臉。
那匹獸身上的羽翼和鱗片的色澤和嬴抱月在青鸞峰見到的化蛇有些許區別,但就在它半蛇半獸的身體上,的確長著一張人臉。
且和化蛇不同,這張臉是個年輕女子的臉。
不少禪院弟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長著人臉的神獸,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發出興奮的驚呼聲。
听見周圍的哄叫聲,那匹長著女人臉的神獸緩緩抬起頭。
就在她抬起頭的瞬間,整個斗獸場都安靜了一瞬。
女人凌亂的黑發下露出一雙極為明亮的眼楮,能看得出那雙眼楮原本生的極美,可此時里面全是血絲,滿是疲憊和仇恨。
望著那刻骨的恨意,嬴抱月感覺自己心中一空,心跳停跳了一拍。
在場被束縛住的所有神獸之中,這匹人面獸的籠子不僅居中,身上的鎖鏈也是最多的。
其他神獸都只是手腳各綁一條鎖鏈,但這匹神獸身上卻捆著十幾條粗大的鐵鏈,其中一條甚至從她的腰月復中穿過,從鎖鏈下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腥臭的黑泥。
嬴抱月遠遠看著這一幕,伸手緩緩握住自己的脖頸。
她無法控制地想起當初在西嶺雪山遇見的那條化蛇,想起他對人類的仇恨,和他脖子上那道疤痕。
如果經歷過這樣的事,那樣的仇恨,也許都算輕的了吧。
听著地穴中禪院弟子們的歡呼,嬴抱月從未有這麼一個時刻那麼清晰地感受到人心中的惡。
她伸手扣住棺材的邊緣,身體微微顫抖。
棺材中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嬴抱月將嘴唇咬破了。淳于夜靜靜望著她側臉,在心中嘆了口氣,「所以我說了,讓你不要看了。」
「淳于夜,」嬴抱月回過頭來,一字一頓道,「這斗獸大會,到底是干什麼的?」
淳于夜凝視著她的雙眼,「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這位就是今天這場斗獸大會的主菜了!」
人面獸的出現將整個地穴中的氣氛推到了制高點,站在籠子邊的黑袍長老高聲宣布,「斗獸大會正式開始!
「和之前一樣,所有下場的弟子可以自己挑選神獸對戰,贏了的可以隨意處置這匹神獸!」
「無論是扒皮取麟還是取內丹都隨意,如果想要活的,」黑袍長老嘴角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面獸,「僅限這匹人面獸,可以找老夫要黑泥的解藥,隨後想干點什麼都行。」
「解藥?」
淳于夜听見這句話眯了眯眼楮,緊緊盯著說話的那個黑袍長老身上。
但嬴抱月此時的注意力都在那匹人面獸身上,就在黑袍長老宣告了這件事後,周圍圍觀的禪院弟子幾乎都要瘋了,紛紛舉手想要和那匹人面獸對戰。
「等等,」黑袍長老的聲音響起,「這匹神獸的實際境界接近等階四,雖然現在已經被封了全身大穴,但這一次只允許等階五及以上境界的弟子報名。」
周圍喧鬧的聲音頓時少了一大半。
嬴抱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樣看來即便在禪院,高階修行者數量也有限。
但至少還有上百人以上的弟子在競爭和那匹人面獸對戰的機會,嬴抱月遠遠看著這一幕,難掩震驚。
要知道在長城內無論是在哪個宗派或是書院,能擁有百人等階五以上境界的修行者,在中原都可稱之為第一大宗了,可按照淳于夜之前的說法,此時聚集在地下的修行者還不是禪院弟子的全部。
大部分優秀的禪院弟子都被派了出去,可就在這種情況下,還留在禪院內部的修行者里就能找出上百人超過等階五,這樣的高階修行者比例絕不正常。
正常修行者修行,往往上百人中才能出一兩個等階五。
嬴抱月想起之前禪院派來暗殺李稷的八名天階。
西戎在之前和大秦的大戰中失去了絕大多數的高階修行者,光她師父就斬殺了不少天階,那麼西戎到底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培養出這麼多天階修行者的?
西戎修行者的境界,上升速度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嬴抱月目光沉沉地注視著眼前這片血腥的斗獸場。
她以前以為西戎人和北寒閣一樣,是都模索出了制造「破境丹」的法子。
可現在她發現,西戎人還擁有其他提升境界的邪道。
那就是利用神獸。
她想起剛剛黑袍長老提起的神獸的麟、皮和內丹,心徹底沉了下去。
一條清晰的線終于在她腦海里徹底捋清。
每一匹被捆在籠子里的神獸身上都沾著黑泥,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神獸就是被這些黑泥捕捉回來的。
之前慕容音告訴她的那些死在黑泥下的神獸其實還只是少數,更多的神獸是比這些黑泥活捉了,綁到了禪院之中。
而這些被綁到禪院的神獸,則成了禪院弟子提升境界的工具。
「我贏了!我先和她打!」
這時通過一番內部的競爭,一個滿臉橫肉的禪院弟子獲得了第一個人面獸對戰的資格。
其他弟子臉上失望,但都罵罵咧咧去了其他籠子邊,打起來其他神獸的主意。
地穴底部的斗獸場極為廣闊,此時圍繞著六個獸籠已經被劃分為了六個場地。獸籠的門被打開,那些神獸被人拽著繩子扯下來,丟到了場地中央。
「這只歸我了!」
看著那些禪院弟子眼中流露出垂涎之意,揮著彎刀朝那些神獸撲上去,嬴抱月心髒像是被無數道細線分割,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身後一只大手猛地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從她胸前穿過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死死束縛在懷中。
「不要動,不要叫。」
將那具縴細的軀體緊緊摟在懷中,淳于夜冷冷開口。
「就算你想沖出去送死,我可還想活呢。」
嬴抱月口中發出悶悶的嗚咽,淳于夜皺了皺眉頭,將她的嘴捂得更緊。
「你平常不是很冷靜麼?怎麼這時候忍不了了?」
「睜大你的眼楮看清楚,被黑泥侵蝕到了那種程度,那些獸已經沒救了,你就算沖去也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