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同一件事如果發生太多次,人只會從最初的驚奇變為厭倦。
砰的一聲輕響,淳于夜臉上的修羅面具滾落在床邊鋪著的獸皮上。
紅燭火光下,嬴抱月凝視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眼中卻古井無波。
她覺得就算現在烏日娜再從外面闖進來,她都能波瀾不驚。
她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經歷一次真正的新婚之夜,但再這麼被淳于夜折騰下去,嬴抱月總覺得她以後會對這檔子事直接免疫了……
「嗯?」
淳于夜望著身下完全沒有掙扎意思的女子,眉梢微動,「看來你這次是有備而來?這麼熱情?」
這人哪只眼楮看出她熱情了?
嬴抱月無語地望著他。
「難得你今天折騰了一天還這麼有興趣。」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淡淡道,「你還有什麼花樣趕緊的,做完我有事要和你說。」
空氣中彌漫著酒香,在紅燭的映襯下,此時氣氛本應該是溫熱而曖昧的。
但嬴抱月的話就像是一陣冷風,將帳篷里的味道一吹而散。
淳于夜還保持著將她按在榻的姿勢,但原本泛紅的碧瞳漸漸冷了下來。
「哼,嘴硬。」
他冷哼了一聲,俯將臉龐靠近嬴抱月的脖頸。
男人熱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項上,但嬴抱月連動都懶得動。
淳于夜的唇停在女子雪白的肌膚的一寸前,也不動了。
帳篷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嬴抱月眼珠往下轉了一下,「不咬麼?」
淳于夜嘴角浮起玩世不恭的笑意,「這麼希望我咬啊」
他的目光停在他上次咬過的地方,嬴抱月脖子的傷疤已經褪去,但新長出來的肌膚比周圍要細女敕,還有一道淺粉色的痕跡。
淳于夜打量著這道痕跡,尋思著要不要舌忝一口。
嬴抱月 了他一眼,「你要舌忝還是咬能不能快點,天要亮了,我的話還沒說呢。」
帳篷內的氣氛再次一冷,淳于夜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跨跪在她身體兩邊,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冷道,「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是是是,你解。」
嬴抱月懶得和他爭論,她躺在床上全身放松,如果不是淳于夜按著她的手腕,她都能癱成一個大字。
如果說第一次被這人壓倒時她還有些許的慌亂,此時她已經看了出來,淳于夜與其說是想要她的身體,不如說他更想要她的反應。
俗稱,她越叫他越興奮。
那她干脆不給他反應,看他到底想干啥。
不過事實上,他應該也沒干過什麼。
嬴抱月眼楮往上看,望著淳于夜掐著她手腕的那雙手。
淳于夜看見她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快,「你看什麼?」
「沒什麼,」嬴抱月的視線轉回他臉上,「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只會一個姿勢?」
從相遇之處在雲霧森林被這人撲倒時開始,這人似乎就十分酷愛這一個姿勢。
第一次她還心驚肉跳了一下,現在她只覺得他無聊。
「有四次,還是五次了?」
嬴抱月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微微打了個呵欠,「能換一個麼?」
她望著頭頂上那雙碧瞳,語重心長,「淳于夜,這種事,不能這麼無趣。」
淳于夜額角的青筋再次跳了跳。
不知道是不是嬴抱月的錯覺,她總覺得淳于夜的臉在燭光下有點黑。
「你想和我說什麼?不妨就用這個姿勢說吧。」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目光冰冷。
就算她擺出了這種油鹽不進的姿態,他也有別的方法擊潰她的心防。
既然她不惜替烏日娜來洞房也有想和他說的事,那此事對她一定非常重要。他不妨假裝配合,听完了再殘忍地拒絕她,想必她的臉色會很精彩。
「嗯?你不折騰了?願意好好听我說話了?」
嬴抱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諒你也說不出什麼大事,」淳于夜輕佻地望著她,「不如你說完我再盡興地渡過這新婚之夜。」
還新婚之夜呢,天都要亮了。
「行吧。」
嬴抱月望著頭頂上的人,「你確定要用這個姿勢說?」
淳于夜像是終于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挑釁地捏緊了她的手腕,「怎麼?這個姿勢不好麼?」
這女人不是說他就會這一個姿勢麼?
那他今天就讓她享受個夠。
嬴抱月瞥了一眼這人的臉,淳于夜大概意識不到他此時的表情生動地詮釋了什麼叫作懷恨在心。
「好吧,你喜歡這個姿勢那就這樣吧。」
嬴抱月無所謂地開口,反正她只要說出來接下來的話,這人大概就沒心思再和她玩這種把戲了。
「我當然喜歡了,」淳于夜磨了磨牙,「你不就是要說話麼?說啊。」
他看她能整出什麼來花。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凝視著面前人的眼楮,輕聲道。
「淳于夜,你知道我是誰嗎?」
帳篷中卷起一陣冷風,有幾支紅燭忽然熄滅。
淳于夜嘴角的笑意微微消泯,下一刻眼中浮起嘲諷的神情,「怎麼,你在婚宴上喝太多,忘記自己是誰了嗎?」
嬴抱月搖搖頭,她神情寧靜,只是望著淳于夜的眼楮。
「鬼華君。」
嬴抱月換了稱呼。
她望著眼前這個幾乎跟了她一路人,也殺了她一路的男人,輕聲道。
「當初禪院給你的任務,到底是殺誰?」
「這還用說麼?」
淳于夜目光徹底陰沉下來,他凝視著身下嬴抱月的臉,一字一頓道。
「當然是殺你了,前秦公主,嬴抱月。」
「可禪院為什麼要殺我?」嬴抱月淡淡道,「我當初身無境界,又無勢力,何德何能讓禪院的精英追殺我至此?」
「那你就要問那群老頭子,」淳于夜冷笑一聲,「我只是奉命行事,想知道為什麼要殺你,你可問錯人了。」
「真的麼?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嬴抱月望著淳于夜的眼楮,「高階大典開始前,你似乎並不想置我于死地,為什麼當初在穆家迷霧嶺,你突然要殺死我?你收到的命令有什麼變化?」
淳于夜目光一凝,身上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果然。
嬴抱月心中微嘆。
淳于夜對待她的態度的變化,是有幾個轉折點的。
中階大典結束時,他在她臉上留下一個吻,說他在北方等她。
可沒等她到達北方,在穆家迷霧嶺外,他就第一次對她下了真正的殺手。
那時候的他與在東吳時的他判若兩人。
想必中階大典結束他回到西戎後發生了些什麼。
「嬴抱月,你到底想說什麼?」
淳于夜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一字一頓開口。
「我想說……」
嬴抱月望著那雙像狼一樣的碧瞳。
「如果,我不是嬴抱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