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彥望著眼前這一幕震驚得魂不守舍之時,那名被捆住的少女緩緩抬起了頭。
就在看見她的臉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另一種震撼。
楚彥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女子,雖然害怕,卻怎麼都移不開視線。
之前關于那堆火的猜想,也徹底從他腦子里被吹飛了。
只因眼前的少女,是他長這麼大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人。
雖然這麼說有點對不起他娘……
但眼前的女子,有種讓人難以形容的美,那不是一種明麗張揚的美,卻讓人看一眼怎麼都忘不了,只讓人想將視線永遠地停留在她身上。
楚彥貪婪地注視著這一切,可就在目光觸及她的雙眼之時,卻 地一愣。
這名少女給人的印象就像是會有一雙美麗的眼楮,然而抬起頭的她雙眼迷蒙,眼楮上像是蒙著一層白翳一般,毫無神采。
她看不見嗎?
楚彥仔細盯著她的眼楮瞧,發現她似乎是真的看不見。少女手臂上的鎖鏈被嘩啦啦拖起,她動了動,卻沒有往前看,反而側著耳朵尋找著什麼。
雖然知道這是夢境,但看著眼前的一幕,楚彥還是一瞬間涌起極為復雜的心情。
這麼美的女孩子,居然是個瞎子嗎?
這時這名少女側耳傾听了一下,再次開口。
「你……怎麼還在這?」
她的聲音氣若游絲,可其中含著擔憂卻滿得快要溢出,幾乎到了聲聲泣血的程度。
楚彥心頭一跳,她在和誰說話?
這女子一開始看著像是在和他搭話,但發現她眼楮看不見後,楚彥就難以肯定了。
听她說話的語氣和內容,也不像是在說他。
這時少女掙扎的動作大起來,扯動了嵌在岩壁中的鐵鏈,看著那雪白的胳膊被鐵鏈磨出血來,楚彥心中一痛,連忙開口。
「你是誰?快別動了!」
被捆住的少女一僵,臉緩緩轉向他所在的方向,艱難地開口。
「你為什麼,還不逃?」
逃?
楚彥呆呆望著她,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是在和他說話嗎?
不過不管是不是在和他說話,這人也許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楚彥想了想,試探著問道,「我倒想逃,可我不知道怎麼出去。前輩,你知道嗎?」
白衣少女聞言沉默了下來,低下頭不動了。
怎麼回事?
楚彥不明所以,緊張地望著她。
片刻之後,少女重新抬起頭,雙眼還是之前那般迷蒙,望著他喃喃開口,「我明明叫你不要出去的……」
原來,是這樣嗎?
听見對方答非所問,楚彥眼中的光彩暗澹下去。
他現在可以肯定,這名少女不是在和他說話。
甚至她到底能不能和人進行對話都有待商榷。楚彥盯著血池中的女子,她與其說是在和人說話,更像是在和她記憶中的某個影子說話。
至于她的那雙眼楮……
楚彥望著泡在血池中的少女皺緊眉頭。不知為何,眼前的女子雖美,卻給他一種詭異違和感。
就好像他眼前站著的不是個完整的人一般。
楚彥不知該如何形容他這種感覺,這時他忽然想起他小時候的一段經歷。在他還沒進禪院前,曾在部落里曾見過一個類似的人。
那是個在沙漠里失蹤後又被人找回來的牧羊女,雖然人是找了回來,但整個人卻變得痴痴傻傻,整日都重復著別人听不懂的話,他當時年紀小,跟著一群小家伙們去看稀奇,于是就記住了這個女人。
按照部落里老人的說法,這女人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丟了魂」。
楚彥望著泡在血池里的少女,雖然給人的感覺並不完全一樣,但他卻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些許和那個丟了魂的女子相似的味道。
看見她的眼神,楚彥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難受。
也不知道這女子是在和誰說話。只是身陷這樣的處境都還沒有忘記的人,想必對她而言相當重要吧。
從她說的那些話來看,她恐怕還都一直陷在一個場景中沒有出來。
只是他現在倒也沒有同情別人的余裕,楚彥深吸一口氣,提高了聲音向那個女子問道。
「你是誰?你知道怎麼從這出去嗎?」
正低聲囈語著女子愣了愣,臉朝向他。
「你是誰?」
「怎麼從這出去?」
楚彥一鼓作氣,更大聲地問道。
然而女子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楚彥失望至極,語氣也不由得急躁起來,「告訴我!告訴我怎麼出去!」
他的聲音逐漸撕心裂肺,又從撕心裂肺變得嘶啞,「我不要和你一樣死在這!」
「我不想死……」
听到這句話,少女被鎖鏈捆著的手動了動,卻沒有再劇烈掙扎。
捆著她的鎖鏈每一根都有拳頭那麼粗, 她本來也掙不斷這鎖鏈。
楚彥看著這一幕,緩緩跪倒在地。
他心中憤恨至極,但知道是他找錯了對象。一個被囚在這里的,神志不清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個人的女子,不可能知道出去的方法。
她若真的知道,她自己怎麼不逃?
剛剛的哭訴,讓他在夢里也精疲力竭,楚彥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緩緩閉上了眼楮。
意識終于徹底陷入黑暗,然而就在他徹底進入黑甜夢境之前,他好像再一次看見了那抹火焰。
有一只縴細柔白的手掌放在他的頭上,輕輕模了模。
怎麼回事?到底是火還是人的手?
他又出現幻覺了嗎?
可就在楚彥以為是他的幻覺之時,他耳邊傳來最後一聲輕輕的囈語。
「阿稷,你怎麼不听話呢?」
……
……
「阿稷,你怎麼不听話呢?」
那是一聲浸透在時光長河里的嘆息,銘刻在骨髓中,搖曳在微光中。
昏睡在地上的少年睜開雙眼,直到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這一聲嘆息都還一直在他的腦海里回蕩。
阿稷,是誰?
楚彥魂不守舍地抬起頭,呆呆地看向前方。
下一刻,他童孔劇烈收縮。
他眼前不再是那個堆滿黑泥的血池,而是一扇緊閉著的鐵門。
粗大的鎖鏈嚴嚴實實地捆在門上,像是從未被解開過一般。
怎麼回事?
楚彥 地回過頭,看著身後幽深的甬道,睜大了雙眼。
他,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