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彥微微皺起眉頭,淳于夜給禪院送喜帖這事已經足夠詭異了,這人還想干什麼?
「翟王殿下說……」
傳信弟子期期艾艾道,「他歡迎諸位長老去白狼王庭觀禮,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楚彥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不過,」傳信弟子神情愈發微妙,吞吞吐吐道, 「翟王殿下說,他歡迎禪院中任意一位長老過去,除了十三長老。」
也就是說除了他之外,淳于夜歡迎任何禪院人任何人過去參加他的婚禮。
嗯,很好,很好, 這很淳于夜。
楚彥面無表情地將目光移到眼前的案上, 那里擺著一只玉酒杯, 周圍弟子都提心吊膽地望著他,估計是怕他一把抄起這只酒杯就砸到地上。
然而他沒有。
楚彥端起酒杯,平靜地抿了一口,隨手將手上大紅的請柬丟到了一邊。
「既然翟王殿下這麼交代了,你們將請柬都送予其他長老,看他們要不要去吧。」
「是……是。」
傳信弟子偷偷看了他一眼,撿起桌上的請柬抖抖索索地出去了。
斗獸大會繼續進行,楚彥一邊喝酒,一邊漠然地望著下方血腥的斗獸場。
眼前是他已經司空見慣的殘忍畫面,事實上當慣了了禪院弟子,根本不會覺得這樣的情景血腥。
不過如果嬴抱月看見了,恐怕會受不了吧。
畢竟她當初為了救一匹神獸,都敢一個人和天階長老硬剛。
想起那一夜的事,楚彥難得有些走神。下一刻他放下酒杯,輕咳一聲, 將自己的思緒又拽了回來。
楚彥的目光看回剛剛擺放著大紅請柬的桌面,眯了眯眼楮。
雖然他讓傳信弟子將請柬送給其他長老,讓他們各自決定是否參加。但按照他的估計, 其他十七個長老也一個都不會去。
淳于夜到底是一個翟王,他的婚禮必然是由白狼王和西戎國師共同主持。
也就是換了個身份的禪院主人本就會主持淳于夜的婚禮。
如果雲中君真的樂意禪院中人參加這場婚禮,他自己早就會帶幾個長老一起去白狼王庭,哪里還輪得到淳于夜來發請柬?
淳于夜發這請柬,根本就是知道禪院不會真有長老真會去參加他的婚禮,不過是走個過場,畢竟他也算是正兒八經的禪院弟子。
主要原因是走個過場,但另一層原因……
楚彥模著手中的酒杯,他總覺得這家伙像是在針對他。
那句「除了十三長老之外都歡迎」恐怕才是淳于夜派侍者送請柬來的目的吧。
淳于夜知道他在禪院主持斗獸大會的日子,根本就是專門挑這個時間派人來,想在眾人面前羞辱他。
看來這家伙是因為之前夜闖禪院的事記恨上他了?
楚彥若有所思。
但與其說是羞辱,淳于夜此舉又像是專門來提醒他自己要成婚了。
淳于夜的婚禮啊……
斗獸大會結束,走在回去的路上,楚彥腦海中還是不斷回蕩著那份大紅色的請柬和那一晚偽裝成矮胖弟子的淳于夜的模樣。
楚彥閉了閉眼楮,轉身走向地宮深處。
……
……
這段時間雲中君都不在禪院,禪院內的空氣清新了不少,楚彥走在地下甬道內,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他拎著柴筐, 推開鐵門,走到池邊燃燒著的火焰邊。
火堆里的木柴 啪啪燒了一聲, 火苗抖了抖,「楚……彥?」
「抱歉,」楚彥蹲給火堆添了幾根木柴,「我吵醒你了?」
如果有外人在,此時听見他說的話,大概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神魂到底會不會睡覺?
楚彥以前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曾想過這個問題。
地下暗室里的這堆火焰一直都在燃燒,但這是不是代表著這抹神魂一直都保有意識呢?
楚彥以前並不知道,只因他之前基本上都是固定在清晨這個時間來給這堆火焰送柴,如果他不叫她,神魂本身也不會給他反應。
但就在收到了神魂寄放在他這的碎片之後,寄宿在他胸口的一抹溫暖給了他莫名勇氣。再加上雲中君沒有要回來的跡象,前幾天楚彥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就壯著膽子,第一次在晚上偷偷潛入了暗室中。
結果就在那個晚上,楚彥發現神魂也有睡覺的時候。
他晚上跑來,本來是指望自己能在暗室里睡著,再在夢里見上那名白衣少女一眼。
結果他睡著是睡著了,那名白衣少女卻沒有再入夢。
楚彥黑甜一覺爬起來,只覺得昨晚什麼都沒夢到。
「你……」
他早上呆呆注視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火焰,「昨晚……」
「你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
微弱的聲音從火焰內部傳來,楚彥一呆,「我昨晚就過來了。」
他這麼大個人進來了,這火焰不知道?
「昨晚?」
火焰停頓了片刻,「那大概是我昨晚睡著了。」
楚彥睜大眼楮,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殘魂也是能睡覺的。
話扯遠了。
此時听見腳下的篝火傳來動靜,楚彥心中一松,知道今晚他至少是能找到人了。
「沒……事……」
火焰輕輕開口,「怎麼……了?這麼晚了……」
「我有點睡不著,所以來找你說說話,」楚彥在火焰前盤腿坐下,語氣感慨,「今日淳于夜送了他婚禮的請柬來。」
「淳于……夜?那個翟王?」
「嗯,」楚彥專注地凝視著火焰的模樣,「我本來想以他的婚禮為理由出去,但他下令不準我前往。」
「不……準?」
火焰語氣疑惑。
「我和他小的時候有些過節,」楚彥笑了笑,「不對,倒也算不上什麼過節,只是他單方面對我有些誤解罷了。」
火焰搖晃了一下。
「我對他的婚禮沒有任何興趣,」楚彥出神地望著火苗,「但不借助這個理由的話,我想要出去,恐怕只能……」
「只能……什麼?」
火焰語氣好奇。
「只能我自己也娶個閼氏了。」
楚彥淡淡道,「我母親已經催了好幾年,只要我答應,她大概馬上就會安排人將我接出去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