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總不能告訴李稷她不是花璃吧?
嬴抱月發現李稷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注意力也全部放到了波濤詭譎的湖面上,似乎隨時都想要跳下去。
嬴抱月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湖面,心中五味雜陳。
李稷這樣的改變是因她而生,但嬴抱月卻不知道她到底應不應該感到高興。
「李稷。」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
一直緊盯著湖面不放的李稷終于回過頭來,他看著她的眼神依舊溫和,但已經變成了五分敬畏還夾雜著五分看小動物的慈愛……
嬴抱月心中苦笑不已。
她深吸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臉,鄭重地問道,「你認識我這張臉嗎?
李稷愣了愣,眼中涌起歉意。
「抱歉,花前輩,我剛剛認錯了你,以後不會了。」
他以為花璃還在為他剛剛把她錯當成假的而生氣,聲音變得更加誠懇,「今日在谷中發生的怪事太多,我並非有意對您不敬……」
「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嬴抱月舉起手掌,連忙打斷這人長篇大論的謝罪。
她走得更靠近了一些,手指在臉上劃了個圈,定定盯著李稷的雙眼,「我的意思是,你看著我這張臉,有什麼想法嗎?」
「這個……」
李稷有些懵,這個問法難道是……
他不是沒有被女人這麼問過。比如以前在北寒閣時候,許冰清就酷愛攔住他,問他對她的容貌妝容或是衣飾有什麼想法。
但問題他眼前的這位並不是個人,他還不至于自以為是到認為花璃會對他有什麼想法。
在神獸的眼中,他大概和地上的草芥差不多。
「您……」
李稷目光閃了閃,謹慎挑選著措辭,「很好看,寶相……」
「停。」
嬴抱月只得再次打斷他,讓李稷再說下去,估計寶相莊嚴這樣的詞都會跑出來。
「我的意思是,你看到我這張臉,能想起什麼嗎?」
李稷再次怔住了,他端詳了片刻,移開目光,看向湖面苦笑一聲。
「前輩,您到底想問什麼,不妨直說。」
嬴抱月從他的態度上已經知道了答案,她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凝望著湖面。
她閉了閉眼楮。
「我以前听一個來飛仙峰的修行者,說曾經在修行界見到過一名和我容顏相仿的女子,不知道你認識嗎?」
李稷望著湖面的目光凝了凝,沉默片刻後,他搖頭,「我不認識。」
不認識。
嬴抱月閉上雙眼。
就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
是啊,他不認識。
如果他認識,他大概已經拔劍撲上來了吧。
嬴抱月平靜地注視著湖面,李稷曾說過的話回蕩在她的耳邊。
「少司命是我的仇人,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想找到她,為我重要的人報仇。」
李稷和她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但他的目光卻如同冰山下的火種,難以壓制的憤怒和憎恨都藏在厚厚的冰層下,一旦噴薄而出,將會燒盡整個世界。
這時一抹月光投下,將附近的湖面照得清清楚楚,嬴抱月凝望著湖面上自己的倒影。
湖面上出現的那名白衣少女雖然滿頭銀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但那頭銀發之下的那張臉,她卻十分熟悉。
花璃的人形,是仿照她上輩子模樣捏造的。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模樣和過去的林抱月最為接近。
可李稷並不認識她的臉。
如果說她真的是李昭,為何李稷對她的模樣毫無記憶?
嬴抱月靜靜望著月光下的湖面,在蘇醒那段記憶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一夜,她也差不多理清了思緒,可是她卻並不知道,她到底希不希望自己是。
李稷並不認識少司命林抱月的臉。
如果她不是,這大概是一個正常的故事,只是李稷這個人記性有點問題而已。
可如果她是,李稷不僅不記得她的臉,在他的記憶,她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同時……
嬴抱月瞥了一眼已經又轉過頭去,專注地凝視湖面的男人。
不管她是不是,李稷現在關注的重點,既不是李昭也不是嬴抱月。
盯著他戴著面具的側臉,嬴抱月目光有些復雜,忍不住開口。
「你就那麼擔心?」
「嗯?」
李稷側目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居然閃過一縷不自在。
「被您看出來了?」
這大概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他在擔心誰吧?
啊……
听見自己響起的心聲,嬴抱月不禁一愣,心情復雜。
她從沒想過,站在他人視角,看一個人對自己的態度的時候,居然是如此分明。
這真是一種神奇又詭異的體驗。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的各種想法都驅逐了出去,盡量模仿著花璃的語氣淡淡開口,「你以為有什麼能瞞過神靈的眼楮麼?」
「是啊,您是神靈。」
李稷苦笑了一聲,目光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他走回礁石邊,靠著石頭坐下,望著湖面的神情迷茫,居然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以前曾經听人說過,如果心中有迷惑,可以去廟里求問神靈。」
求神拜佛麼,這很正常。更何況這片大陸上還有真正的神靈存在。
可李稷突然提起這個,嬴抱月心中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嬴抱月望著他這個模樣,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模仿著花璃語氣淡淡道,「那你應該去找八獸神,我不管這些。」
「是啊,是該找八獸神,可是我們這一派的獸神已經不在了。」
李稷自嘲地笑了笑,「而我這一生還從未有過什麼事情祈求過神靈。」
嬴抱月皺起眉頭,「那你和我說這些,到底是想干什麼?」
李稷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花前輩,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能幫我保密嗎?」
這人是想找花璃談心的節奏?還偏偏是在這個晚上?
嬴抱月有些手足無措,但還不等她想到借口拒絕他,李稷已經凝望著湖面開口了。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您恐怕早就看出來了。」
「對于抱月,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嬴抱月渾身僵硬,只听見自己用花璃的聲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稷在面具下笑了笑,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並沒有意識到花璃語氣的異常。???.
望著波濤翻卷的湖面,他輕聲開口。
「如果要讓我承認,我只能說。」
「這種感情,大概是……」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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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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