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疑惑充斥在姬嘉樹的心中。
如果北寒閣真的有讓人的劍術才能都能短時間提升的秘法,這無疑是極其危險的。
姬嘉樹實在想不明白,就在初階大典結束到中階大典開始的這段時間內,許冰清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即便許冰清身上沒有發生什麼異變,她對嬴抱月而言,也是一個危險的對手。
許冰清本身也許並不算特別強大,但她畢竟是北魏國師的獨生女兒。
和他一樣,是神子之子。
姬嘉樹眼睫下的眸子微微斂起。
他們這樣出身的人,也許不會特別強,但在與人對戰,或者被人逼到極限的時候。
很難死。
世家大族都會給自己重視的子弟留下壓箱底的保命手段,神子的孩子在幼年還未覺醒的時候,會受到八方覬覦,不知有多少亡命之徒想要綁架誘拐,而一旦家族敢放這個孩子出門行走,證明這個孩子已經有了自保之力。
姬嘉樹微微抬起頭,遠處觀戰亭中,一道強大的氣息隱藏其中,像是有一雙冰冷的眼楮,一直懸在對戰台上空。
有許滄海親自坐鎮,許冰清可以肆無忌憚地戰斗。
姬嘉樹不知道許滄海給了許冰清多少保命的法寶,但他之前推演自己如果遇上許冰清時,預估他至少需要鏖戰一個時辰。
不一定能贏。
他是否能勝,取決于許冰清藏有多少張底牌。
姬嘉樹很清楚,這場對戰。
不會像之前那樣,那麼快的結束。
……
……
「等等。」
石台之下,嬴抱月停住腳步,看向身側的李稷。
「恭喜你獲勝,」她笑了笑,「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李稷眼中看不到什麼被恭喜的喜悅,黑眸看向嬴抱月,頓了頓開口道。
「不要勉強。」
嬴抱月笑了笑,「你覺得我不是她的對手?」
李稷難得的沉默了,下一刻淡淡道,「我不是說這個。」
「那你說什麼?」嬴抱月有些疑惑,看向已經走上高台的許冰清,邁步想要登上台階,卻從後面被李稷握住了手腕。
嬴抱月清晰地感覺石台上升起了一股猛烈的殺氣。
「她身上不太對勁,」李稷黑眸微沉,「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
從天階修行者的角度來看,許冰清的氣息極為詭異,身上像是藏了一個隨時會爆發的火種,和她本身十分微弱的氣息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態混合在了一起。
但這樣詭異的氣息一直被許滄海釋放出的強大真元給掩蓋,李稷還是之前在許冰清城門大鬧時偶然察覺到的,只要是許滄海在許冰清附近時,就完全察覺不到許冰清身上的不對勁。
李稷心中一直有個隱秘的猜測。
許滄海這次倉促出關,親自帶北寒閣弟子來參加中階大典,其背後隱秘的原因就是因為許冰清的異常。
東吳御禱省一開始得知玄武神子親至如臨大敵,推測許滄海有別的緣由,北魏要有什麼大動作,但中階大典舉辦到了現在,許滄海卻沒干什麼特別的事。
李稷很清楚,他這個猜測御禱省內根本沒人會信,他也把許冰清身上的不對勁和義父說過,但東方儀一直無法在許滄海不在場的情況下見到許冰清,對他的猜測也是半信半疑。
等階低的修行者至多能察覺許冰清的不對勁,卻看不出她到底處于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即便如此,李稷卻相信,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能看出來。
許冰清成為神舞境修行者之後,看似囂張,但其實,她一直隱藏了自己身體里真正的能力。
「她之前藏拙了。」李稷定定看著嬴抱月的眼楮。
連他都無法預估許冰清的隱藏能力到底是什麼,這讓李稷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安。
「嗯,」嬴抱月背對著他點了點頭,「我知道。」
但李稷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卻不知為何無法消失,黑眸中泛起微微波紋,「那你……」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听見身前的少女無奈的笑了。
「你對修行者的氣息那麼敏銳,卻偏偏對其他的氣息不敏銳啊。」嬴抱月嘆道。
「什麼?」李稷愣了愣。
嬴抱月抬起頭,看向石台上雙眼冒火,如果不是規則所限恨不得沖下來的許冰清,心平氣和道。
「你再多留我一句,我等下恐怕會更加危險。」
趙光在桂花樹下扶額,決定李稷如果再意識不到,他就跑上去把他架回來。
好在李稷並非感受不到其他氣息,只是剛剛全心都放在了眼前人身上,感受到上方傳來的殺氣,他深吸一口氣,松開了手。
嬴抱月回頭向他笑了笑,「別在意。」
她和許冰清的過節並非是他引起的。
「還有,謝謝你,」她最後看了一眼身後人的黑眸,微微一笑。
「我會小心的。」
……
……
「沒想到最終她們還是踫到了一起。」
趙光看向走回桂花樹下的李稷,長嘆一聲,「真是造孽啊。」
嬴抱月已經登上高台,與許冰清相對而立,嬴抱月神情一如既往的寧靜,但許冰清看她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李稷走回趙光身邊,眉頭微皺,「我好像給她添麻煩了。」
趙光看他一眼,「沒事,她是債多了不愁,她們倆之間結的仇多了去了。」
一邊一直沉默的歸辰聞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握緊了身邊妹妹的手。
某種意義上,這注定是包含了太多東西的一戰。
恐怕只有他知道,嬴抱月和許冰清之間不光是夾著一個李稷,她們兩人的糾葛從在前秦時就開始了。
從藥典開始,再到春華君和北魏聖女之間的流言,再到稷下之宴上的踫撞,再到醫毒戰,真劍對戰,姬嘉樹、拓跋尋、慕容恆……
這兩人之間糾纏了太多的因果。
「七年。」
嬴抱月拔出腰邊長劍,听到對面許冰清冷冰冰拋出的這句話,她疑惑地抬起頭。
「什麼?」
她和許冰清沒認識這麼久吧?
「七年,」許冰清定定看著她,「這是我追逐他的時間,整整七年。」
七年啊。
這時間是有點久。
嬴抱月大概知道許冰清口中的「他」是誰,但她望著在對戰前忽然開始敘述起自己戀愛史的小姑娘,卻只覺得滿頭黑線。
她實在沒有和許冰清聊天的心情,她只想趕緊贏了下去。
雖然她對許冰清身上藏著的秘密很感興趣,但她很清楚,許滄海就坐在上面,她現階段不可能把許冰清怎麼樣,至少當著親爹的面將其剝魂削骨是不可能的。
看到嬴抱月居然沒接她的話,許冰清眸光變得更冷,從牙縫中又擠出三個字。
「兩個月。」
這又是什麼時間?
嬴抱月有些無語,她和許冰清認識的時間也沒有這麼短吧?
「這是我成為這該死的火法者的時間。」許冰清一字一頓道。
嬴抱月眸光第一次改變了。
她拔劍出鞘,緩緩指向許冰清,「你將修行者稱作什麼?」
看到她終于變色,許冰清笑起來,唰的一聲拔出腰邊的青炎劍。
「知道嗎?我其實一點都不想成為火法者。」
許冰清微笑道,將全身的真元灌注入青炎劍中,下一刻,她手中的長劍劍光大盛!
「那個是……」
台下的陳子楚瞪大眼楮,姬嘉樹等人也難掩驚愕。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青炎劍上居然燃燒起了真紅色的火焰!
比普通的火焰更為鮮紅的火焰,帶顏色的火焰。
此為神炎。
紅蓮。
看著這道火焰,嬴抱月瞳孔微縮。
許冰清滿意地看著這一幕。
沒有人知道,她在吞下那枚母親送給她的破境丹之後,經歷了何等痛苦。
整整一個月,她的體內宛如有一股岩漿不斷涌動,讓她生不如死,腦海中各種記憶灼燒仿佛讓她身處刀山火海,她在北寒閣地底哀嚎了整整十天,卻根本無法和那股岩漿相融,最終還是父親出手讓她忘記了那些在火焰中看到的記憶,她才勉強撐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那一個月的痛苦還是讓她記憶猶新。
一個月的折磨,讓許冰清死死記住了那個名字。
前秦公主,嬴抱月。
好在造成她如斯痛苦的人,此時終于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成為火法者只有一個動力,」在鮮紅的烈火里,許冰清向嬴抱月微微一笑。
「就是有朝一日,將你燃燒殆盡。」
所以說神魂不可以亂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