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被輕輕推開,凡爾斯從中出來自凌煌身後悄無聲息經過,並對秦閆使了眼色,隨即繼續躡手躡腳溜向屋門。
「去哪,眼楮疼別光告訴我,讓崇翼小姐一起看看?」可惜秦閆非但不領情,還毫不猶豫出賣了對方。
凌煌無需回頭也猜得到,淡定抿了幾口清茶︰「怎麼?在我這里待著,你渾身不舒服?」
凡爾斯此刻已到門邊,轉動把手開門,回望一眼︰「您細品咯,我總得出去透透氣才行。」他再次別過頭卻撞到了人,定楮一看是許煋玄,「噢!抱歉是我冒失……誒?你不就是……」
「好巧,你也在。自五年前一別,就再未見過了呢。我還在想,你跟凌總是什麼關系。」
「不說過是叔佷了嘛……」凡爾斯反應過來,朝屋里吼了一句。然而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門心思只想跑路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月兌口而出了什麼高能語錄,「阿爸!你的那位秘書找你來了!」
凌煌聞言,一驚一乍手一抖,茶水當即灑了。
秦閆用關心智障的眼神看了凡爾斯一眼,隨後轉向凌煌,抽紙擦茶水︰「我臨時改變主意了,如果你還有工作要談的話,我們就先回避,不做打擾。」話畢,起身拖走凡爾斯,同許煋玄擦身而過時多留了個心眼,才出了門。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好心提醒你一起跑路,你居然反手就把我給賣了?」被放開後,凡爾斯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記得我說過什麼,帶你出來怕沒好事發生,我擔不起你們搞出什麼事的責任。」其實秦閆還挺想留下的,但讓某個病後頭腦不清醒的家伙繼續待這又委實不妥,「剛剛那人……確定是凌煌先生的秘書?」
「我怎麼清楚,接觸又不多……不過確實感覺有些奇怪。」
「之前不是說,他有可能和尹天麒有聯系嗎,你會放心就這麼走了?」
「誰說我要走啦,只是在這個花園里逛逛先而已。變化不大,基本保持了15年前的樣貌呢……」凡爾斯走到秋千藤椅前,坐下,「當年,你師傅跟崇翼,就是于此相遇的。」
「???他們也見過?為什麼是在這,這不是……」秦閆後知後覺不大對勁沒再往下說,「那總不能是為了收服誰而來的吧?」
「你師傅是追著個元氣大傷的妖物一路至此,將其降伏後又發現了我……」
「听你這麼說,意思是你差點就活不到洛凡長這麼大?」
「倘若,不是崇翼求情,或者你師傅同那尹天麒一樣的為人,我與洛凡都將不復存在。」
「現在會不會有絲後怕,這麼多年了,這風險離自己一直也沒多遠。」秦閆笑了笑,思緒如斷線風箏飄遠,「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留下,並非真的無路可走……這幾天也一直在想,或許是因為曾經的一次沖擊,讓我恐懼,但更厭惡那些不分青紅皂白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快三年了呢。」
「選擇讓另兩條生命活下來,可能導致的後果……崇翼並非不清楚。可饒是知曉會有喪命的風險,她還是義無反顧……也許這就是醫者之心吧。但為何……這樣一個善良而偉大的人,就連死後都要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呢……」凡爾斯自顧自說著什麼,垂下頭,雙手掩面,低聲啜泣,「正是因為,聆听了祈願,應承了委托,才需要辛苦地活著直至今天……假如真能活得輕松自在,誰何嘗不想……」
「你到底有多容易哭啊……太難了,換個話題。」秦閆45°仰望天空,盡管天色尚早,也已看得見月亮了,「千里共嬋娟……那邊也有你牽掛的人在想你吧?」
「或許……不會有了。」
秦閆簡直佩服自己,怎的無意間又踩了雷。「你不是說,想在我這兒看出一點和你宿敵的相似點……?不只是宿敵吧,他難道也……」
「其實我沒搞懂那家伙對我的情感……」他自羽翼隨手抓下幾根羽毛,「不知是不是因為喜歡成就了拔毛狂魔,他也曾囂張揚言要將我的羽毛全部拔光。」
「……但凡打得贏你,我也挺想試試。」秦閆識趣掐話,「感覺有點像我和子曦,隔三差五掐一頓,至今也還沒絕交。」
「打住打住,這完全不是同個性質的……而且,你那女同事跟我的性格毫無相似之處。哎哎,別說什麼很會氣人,氣人誰不會啊。」
「……你們各自氣人的本事我還不清楚嗎,不過子曦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她鬧騰也無所謂,過段時間就給忘了。你們可不一樣,我自認脾氣不差還算溫和,否則就你們一個哭一個毒還有一個陰陽怪氣,你覺得咱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在這聊?」
「表面上滿口嫌棄,卻還是不自覺行動……那家伙也是。並非普通的宿敵關系吧……否則犯不著舍命救下我。
「他已經……抱歉,節哀。」言多必失,秦閆不敢再多言,唯恐刺激到他。
「若沒有背負所謂宿命,也無立場不同,是否會是另樣結局……」撒手,任羽毛散入風中。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想當這個……精靈王?」
「以你們人類的角度看,擁有權位者會比平民過得輕松麼?」
「自古人類追求高位皆是為了權力,權責相依,若是為一己之私上位,應是也留不長久。不過,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想到……確實會輕松不少,規則不一樣的。你既然不願,又為何不退,難道是天選,是強制的?」
「還真不是想退就退……所謂精靈王,除了維護秩序而存在,還作為一個族群的象征,其地位來源于傳承。在找到合適的繼承者之前,也只能一直僵下去了。我沒明白前飛行精靈王究竟看上我哪點了,估計是急著退位老眼昏花吧……」他晃動藤椅,眼神迷離,「我自覺不配,你認為呢?」
「我的看法相反,責任心和意願不需要一致,你把承諾放在最優先,答應的事就會去踐行。沒發現嗎,你對待洛凡,本來早就可以一走了之了,偏偏護這護那,抱怨不下千百遍,再有下次還不是一樣沖在最前面。」待羽毛飄出視野,秦閆回過神來看對方,「你心是有大愛的,你就不敢承認,為什麼,生怕別人覺得你很好會給你更大的壓力嗎?」
凡爾斯稍稍一怔,隨後別過臉︰「……謝謝啦,不過我可不會因為听到肯定的話語就變得加倍努力的。」
還真是……傲嬌得可以啊。「不需要加倍努力,能保持本心就不錯了,畢竟時過境遷,很多事說不準的。」秦閆走動兩步,「話說……你覺得那個藥,真的有用嗎?」
「有吧……至少我不會產生什麼奇奇怪怪的幻覺了。嗯你的眼楮……?」
「???」聞言,下意識揉了揉,「怎麼了?」
「這邊建議你……開自拍。」
秦閆疑惑地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只見自己的左瞳完全變成了銀白。「……呃,難道我以後得戴美瞳上班?不過這應該有方法恢復……陰陽眼真是反正常人類的存在。」
「戴墨鏡也不是不可,這樣就真成了……」話音未落,就听得屋里傳來一聲「姓許的你瘋了」的爆喝,生生將他余下的話逼回,臉色變了變。
秦閆同時扭頭看屋里︰「不對勁,是不是出事了!」
「說來有些諷刺……我似乎,被打怕了……只會無能狂怒。」凡爾斯沒有動,努力抑制住輕微發顫的右手。
「哈???我剛說你點好的你就……」秦閆大吃一驚,立刻上手將其拖起來,「好歹去看看什麼情況,來人如果真不是他秘書,你想象一下這個後果。你躲就能讓人不打過來了?」
「反抗,究竟是遏制施暴者還是助長其囂張氣焰呢……」他喃喃自語,聲音愈來愈低。
「助長其囂張氣焰的只有消極抵抗和默許!像你現在這樣,送命是早晚的事,你不反抗怎麼活,你還想引頸受戮,指望我替你反抗嗎?!」
「可,反抗也不一定就……」凡爾斯突然沒了下文,須臾話鋒一轉,「許是經歷多了,深諳何謂反抗而不得,以致喪失斗志。不過……對自視甚高的家伙客氣,除了感動自己,完全是無用之舉。」說罷,甩開秦閆的手,徑直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二話不說暴力踹門,一眼掃到許煋玄把凌煌撲倒的畫面。「……???不好意思,打擾了。」退出,關門。
秦閆慢一步並未看清里面的情形,迷惑︰「什麼情況???」
「……總裁被秘書撩了的故事,大概吧。」
「???你們這一個個腦子里裝了書庫嗎?真沒事?」秦閆對凡爾斯的行為表示不理解,于是自己上去推門。但由于角度問題,並沒有看見凌煌其實是被扼住了咽喉。
「你一定很不解為何無法出聲吧……」許煋玄低語,指縫間夾著張紅符,「這是禁言。」
「喂蠢鳥,你沒感覺這里有異樣嗎?」秦閆感覺兩人那邊隔著層若有若無的屏障,「……像結界,有人在施術!」
「……要是搞錯了,這事賴你啊。」凡爾斯將信將疑,破門而入,聚風之力化無形之刃,劈向許煋玄。
許煋玄反手一劍抵消,站起,而後緩緩轉過身︰「喲,我還在想你要當幾時的縮頭烏龜呢。」
秦閆見到那把劍,當場認出︰「凡爾斯別留手,他是尹天麒!」
「知道。被凍住那次我可是記憶猶新呢……只不過,在此地著實施展不開……滾出來吧,崽種。」勁風在許煋玄身後集聚,形成一股強大的推力。
「……施展不開?行,滿足你。」凌空畫陣,隨即在陣眼放上黑符,一劍刺穿。
少頃,整個空間破鏡一般崩塌,並且發生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