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涼,尹天麒獨上陽台,憑闌遠眺,雨聲瀟瀟似那斷弦的愁緒。
他深吸一口氣,用口琴緩緩吹奏出一支哀婉悠遠的曲,更映襯了雨夜的悲涼。這把全音階口琴,與雙劍一樣,是他最為珍視之物。因為,它們都來自同一個人。
琴音輕逝散入風,一曲憶回年少時。
……
昔年冬天,幼時的他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卻也遇見了值得感恩一輩子的家人。
大雪如鵝毛紛紛揚揚,舉目四望皆銀裝素裹。尹天麒注視著不遠處正在談話的大人們,忽覺這亦是人生之冬,有多絕望。他甚是害怕,從此無依無靠……不由自主地,縮到了角落。
「……難得年假,我到這邊走親戚,順便來看望許兄你。路上巧遇蛟龍傷人,所幸它已元氣大傷才被我擊退。我救下了這孩子,至于他的隨從……還是晚了一步。」吳昊元說罷,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眼中映著的零星火光明明滅滅。
「挺可憐的一孩子……」許世乾闔眸,輕輕嘆息。「不過,元弟你這煙癮有點大啊。」
吳昊元沒有掐掉煙的打算,反倒還吐出了幾個煙圈︰「沒辦法啊。經常值夜的需要提提神,久而久之就……」
忽聞孩童的歡聲笑語響起,隨後就見許煋玄蹦蹦跳跳地從屋子里跑了出來。「爹,爹!我寒假作業寫好啦!你答應過我的,只要在過年前做完就送我一套課外書,可不許反悔哦!」
「乖,一邊玩去。我有話要跟你元叔叔講,有什麼事等下再說吧。」許世乾伸手接住了撲進自己懷里的許煋玄,笑著輕拍了一下他的臉,便放開了。
「我自己一個玩什麼啦!想不到,元叔叔居然比自家兒砸還重要!」許煋玄雙手叉腰,氣呼呼地鼓起臉頰,即將開啟無理取鬧模式。
無奈之下,許世乾只能使出自己的必殺技——用棒棒糖把這位小朋友打發走了。
得到糖果的許煋玄這會心情正無比愉悅,而偶然間一望角落,卻發現了那原來還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兒童。可為何,在對方的身上卻看不到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活潑與生氣呢?
許煋玄略作思索,朝那邊靠近了一些。而對方似乎有意躲避他,不斷地往里退。「你別怕哈,我……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
尹天麒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沉默不語。看得出來,他一直都沒有放下戒備。若不是已經無路可退……他才不會就此止步。
許煋玄也不氣餒,不退反進湊了上去。「吶,給你糖糖,別不理我嘛~」說著,他將棒棒糖塞進了對方手中。
尹天麒的小手早已凍得通紅,冷得直哆嗦的他根本拿不穩,那棒棒糖干脆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糖渣。
許煋玄雖然看著有些心疼,但他卻是注意到了對方的身子正抖得像篩糠。也難怪,天寒地凍的,這人還衣著如此單薄……「大冷天的你怎麼還敢穿得這麼少?!很容易感冒的,實在是太亂來了!」他連忙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尹天麒披上,試圖捂熱其受寒且弱不禁風的身子。
「不用管我……」尹天麒小聲地說。出于對陌生人的抵觸,他別過了頭。
「那孩子……不太近人情。」雖然隔得有點遠,但許世乾還是看得出發生了什麼。
「怪不得他。」吳昊元又吸了一口煙,隨即掐滅,「畢竟遭遇那樣的禍事,失去安全感也是在所難免的。」
許世乾短暫地沉默了一陣子,復又發話︰「此子姓甚名誰?」
吳昊元語言上不做解釋,只是遞上了一枚雕工精湛、質地光滑的玉佩。許世乾接過一看,微感驚詫︰「尹家?!這不就是那個實力強盛、延續了數百年之久的一方豪門望族嗎……」
「可惜……終究逃不過沒落的命運。他是尹家最後的傳人了。」
許世乾對玉佩好一番觀察,在其背面發現了兩個小篆形式的漢字——天麒。他搖了搖頭,將玉佩用干淨的絹布小心包好。「你告訴我這些,是想……?」
「他已經無家可歸了。倒不是我不願帶著他,只是我那工作地方……你也知道,小孩子去不得。所以,拜托許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