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汀蘭院的那一刻,碧羅依然有些置身夢幻的恍惚,眼角一片溫熱。
成功了!她不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還保住了世子妃的屋子。
碧羅在原地站了片刻,很快用袖子擦了眼淚,抬腳回了淺雲居。其實,此時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引嫣閣。不過,許瑾瑜之前叮囑的話猶在耳畔。
「記著,若是你成功唬住了姨母,千萬別得意忘形,讓她看出破綻。也別來找我,免得姨母猜到是我給你出的主意。你就像平日一樣,安穩的待在淺雲居里,這些日子里不要輕舉妄動。姨母模不清你的底細,反而不敢擅自動你。」
接下來幾日,碧羅果然一如既往,每天將顧氏的屋子擦拭的干干淨淨,守著顧氏的屋子不準任何人隨意進出。
小鄒氏憋了一肚子怒火,卻無處可訴,唇邊冒了好幾個水泡,一踫就疼的鑽心。負責為小鄒氏洗臉梳妝的含玉,手腳再輕也免不了每天都被臭罵幾回。
然而,小鄒氏再懊惱再憤怒,也不敢動碧羅分毫。她命何媽媽暗中盯著碧羅的一舉一動,又悄悄命人進了碧羅的屋子翻找,想找出誰和碧羅暗中勾結,或是找到那封信。可幾天下來,卻毫無收獲。
小鄒氏疑心病極重,越是沒查出異樣,越不敢輕y 動碧羅。
碧羅每天好吃好睡,脖子上的傷也很快結了疤,比以前還略略胖了一些。
何媽媽等人看在眼里。心里別提多驚訝了。
碧羅當眾忤逆小鄒氏,把小鄒氏氣了個夠嗆。以小鄒氏的脾氣,竟沒發作碧羅。反而忍了下來。這已經夠人震驚了,更令人震驚的事還在後面。小鄒氏竟真的命人重新收拾布置了新房,顧氏的屋子安然無恙
真看不出,平日里沉默少言的碧羅,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何媽媽最是圓滑世故,不願再輕y 招惹碧羅,每次見了碧羅。一張老臉笑的像多花似的,言談說話間別提多親熱了。
經過此事,碧羅心性堅韌更勝往日。她口中不說。心里卻一直惦記著許瑾瑜的救命之恩。
礙著小鄒氏的耳目,兩人即使見了面也不曾多說過半句話。只在目光交匯的短短瞬間,流淌過彼此心知肚明的會心一笑
保住了碧羅的性命,又給小鄒氏添了堵。許瑾瑜近來心情也頗為愉快。
可是。令人不怎麼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來了。
紀妤興沖沖的拿了請帖來︰「葉秋雲要辦賞菊宴,特意命人送了請帖來。听說葉府里種了不少名貴的菊花,明日我們到葉府去開開眼界。」
許瑾瑜的反應卻不甚熱絡,隨意的哦了一聲。
「喂,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紀妤一腔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頓時不樂意了,丟了個白眼過去︰「天天待在府里,悶也快悶死了。有機會出去做客多好。」
出府做客解悶是不錯,可也得看去的是哪兒。
想到葉秋雲盛氣凌人的嘴臉。許瑾瑜打從心底里不樂意去葉家。不過,那天在顧家的時候,她已經答應了葉秋雲,現在人家又送了請帖來,不去顯然是不行了
許瑾瑜擠出一個笑容︰「我剛才是沒反應過來。對了,去賞菊宴我們是不是需要準備禮物?」
紀妤笑道︰「這倒不用。不過,帖子上倒是寫了,若是府里種了名品菊花的,可以帶上一兩盆去。我們侯府的園子里正好種了一些菊花,我們現在就去挑上兩盆。空手去了可不好。」
許瑾瑜不想掃了紀妤的興致,笑著點頭應了
兩人領著各自的丫鬟,一起去了園子里。
正細心為菊花澆水的年輕花匠,遠遠的看到許瑾瑜一行人,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忙熱情的迎上來行禮︰「小的見過小姐,見過表小姐。兩位今日特意到這兒來,是要賞菊花吧!這兩日正好有幾盆菊花都開了。」
看到熟悉的臉孔,許瑾瑜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周勇,怎麼是你?宋花匠呢?」
負責照料菊花盆栽的,原本是一個姓宋的老花匠。現在怎麼換成周勇了?
周勇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宋花匠前日子病了,特意叮囑我要好好照顧這些盆栽。說是正是賞菊的時節,主子們隨時都會過來。小的不敢怠慢,這些日子幾乎天天都在這兒照料菊花呢!」邊說邊瞄了許瑾瑜身後的初夏一眼,心里美滋滋的。
幸好他勤快,不然,今日豈不是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
許瑾瑜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既覺得好氣又有些好笑。
之前真是看走了眼。還覺得這個周勇勤懇老實呢!現在看來,勤懇是真的,老實可就未必了
紀妤興致勃勃的拉起許瑾瑜的手︰「瑾表姐,有好多菊花都開了,我們這就一一看看。挑兩盆最名貴最好看的帶上。」
許瑾瑜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被紀妤拖著去賞菊。
紫月和初夏自然要跟著主子後面。周勇當仁不讓,殷勤的跟上來介紹︰「兩位小姐請看,這一盆是玉翎管,菊花瓣縴細綿長,中間有一圈淡淡的黃色,十分好看。還有那一盆,是十分名貴少見的瑤台玉鳳。白色的花瓣圍繞著黃色的花心層層合攏,就像瑤台仙子一般。還有那邊的墨菊,顏色是深紫色,十分顯眼奪目」
周勇嘴皮子很麻溜,說起每一盆菊花來都頭頭是道。
紫月和初夏都用欽佩的目光看著周勇,就連紀妤也听的連連點頭︰「看來。你果然是在這些盆栽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周勇撓撓頭,露出憨厚樸實的笑容︰「小姐這麼夸張,小的可不敢當。能到侯府來做事。不知是小的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小的認真做事是應該的,當不得小姐夸贊。」
這一番話,令眾少女對周勇的好感大增。
尤其是初夏,平日見慣了油滑機靈的小廝,看做事勤勉的周勇格外的順眼,俏皮的笑道︰「周勇,這麼多菊花。一時也看不過來。你挑幾盆最好的來給小姐們看看。」
看著笑顏如花的俏臉,周勇心里像喝了蜜似的,歡喜的應了一聲。立刻去搬了幾盆菊花來。
許瑾瑜瞄了殷勤的周勇一眼,淡淡說道︰「好了,我們自己看就行了,你先忙活你的去吧!」
周勇舍不得就這麼退下。陪笑道︰「小的照料這些菊花也有些時日了。留在這兒總能為小姐們介紹一二」
「不用了,」許瑾瑜半點都不領情︰「你先退下吧!」
周勇︰「」
難道他的真實身份已經曝露了?不然,許瑾瑜為什麼對他如此不喜?不,不可能。如果許瑾瑜知道了他是將軍身邊的暗衛,哪里還容得下他安穩的留在這兒做花匠。
或者是他對初夏的心意,已經被許瑾瑜看穿了。所以,許瑾瑜是對他不滿意,才故意攆人一個小花匠。肖想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怪不得許瑾瑜心中不悅。可恨的是他不能表明身份
周勇滿心糾結的退下了。臨走前。戀戀不舍的盯著初夏看了一眼
到了晚上,周勇又听到了窗外的鳥鳴聲。
周勇不動聲色的起身,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這一次,卻不是有誰來送信,而是芸香親自來了。
下人房這邊人來人往,不宜說話。芸香用鳥鳴聲,將周勇一路引到了園子里。不偏不巧的就到了菊花盆栽這一邊。
「芸香,這麼晚了,你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周勇低聲問道。
芸香淡淡的瞄了周勇一眼,不怎麼客氣的說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事,你心里應該很清楚。你可被別美色沖昏了頭,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務。」
周勇滿心的冤枉︰「喂,你這麼說可不對。我什麼時候被美色沖昏頭,什麼時候忘了自己的身份任務了?今天下午紀三小姐和表小姐來挑菊花,我現在是個花匠,總不能躲得遠遠的吧!伺候主子介紹幾句,哪里不妥了?」
芸香輕哼一聲︰「得了,你就別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了。你心里到底在惦記什麼,你自己最清楚。初夏和我交好,回去之後可悄悄和我說了。你送菊花到引嫣閣的時候,還悄悄的送了一盆給她,這你總否認不了吧!難不成這也是任務需要?」
周勇︰「」
「我們兩個是周侍衛親自挑選出來,到侯府來執行任務的。之前就有分工,我負責盯著許小姐的一舉一動,你負責留意侯府里的情形,防止任何人對許小姐不利。」芸香正色道︰「任務期間,一qi 都要小心謹慎,絕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出我們兩個身份有異。若是出了馬腳,我們兩個拿什麼臉去見周侍衛?」
周勇忍不住了,反唇相譏︰「你到底是擔心我泄露了身份,還是擔心任務出了岔子,堂兄會生氣?」
芸香︰「」
黑暗中,看不清芸香的面色如何,不過,聲音里卻多了一絲羞惱︰「周勇!你自己假公濟私,虧你好意思來污蔑我。」
周勇佔了上風,心情大好,將芸香之前說的話原養不動的奉還︰「我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我一直盡心做事,從沒有松懈過。至于私下和初夏有些來往,也是我的私事,保準不會影響了正事,煩請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別總盯著我了。不然,以後我見了堂兄就告s 他,你一直暗中戀慕他」
「周勇!」芸香羞惱交加,咬牙切齒的打斷了周勇的滔滔不絕︰「我什麼時候暗中戀慕周侍衛了?你要是膽敢胡說,我讓你這輩子都張不了口說話!」
這威脅一出口,周勇立刻就軟了半截,連連陪笑︰「剛才我就是隨口說說,芸香姐你可別放在心上。就當我是放了個臭屁。」
論身手,周勇在暗衛里是佼佼者。芸香最多就是平平,可周勇絕不敢和芸香動手。芸香可是用毒的高手,使毒的手段十分高超,想讓人一輩子張不了口只是小菜一碟。
芸香被說破了心思,臉上還是火辣辣的,手中微微一動,然後繃著臉走了。
于是,周勇果然放了一夜的臭屁。
同屋的另外三個小廝,被燻的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合起伙來暴打了周勇一頓。
可憐周勇明明動動手就能將三個小廝打飛,卻不敢還手,乖乖的痛苦的挨了一頓揍,還得了一個「周臭屁」的不雅綽號,心中的悔恨如江水綿綿不絕。
惹誰不好,偏偏去惹芸香。別看她平日沉默少言,下起黑手來比誰都狠。他和她可是一伙的,虧她也下得了手!
嗚嗚!堂兄,這樣的女人,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娶啊!
這些事,初夏自然不知道。第二天,她早早起了床,穿衣梳洗一番,目光瞄到窗台上的那盆菊花,不由得甜甜一笑。
這盆菊花,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就是最普通的菊花盆栽。可正值菊花盛開的季節,恣意開放自然是美麗的,還散發出陣陣香氣,
想到那雙誠摯又熱情的眼楮,初夏心里有些異樣的悸動。她不敢多想,匆匆的去伺候許瑾瑜起床更衣。
許瑾瑜看到初夏嫣紅的俏臉,笑著打趣︰「一大早的,心情怎麼這麼好?」
初夏定定神笑道︰「今天能隨著小姐一起出門,去葉府賞菊,心情自然好了。」
提到葉府,許瑾瑜臉上的笑意卻淡了下來。
初夏有些訝然︰「小姐,你不想去葉家麼?」
對著初夏,許瑾瑜也沒什麼遮掩的心思︰「去葉家做客倒是無妨。不過,我實在不喜歡那個葉秋雲。自恃高人一等,眼楮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又總是處處針對我。今天去葉家,她十有八九會變著法子刁難我。別想消停!」
都是因為陳元昭!
她對爭風吃醋這種事根本不感興趣。可人家這麼巴巴的盯上來,她又不能任人欺負不接招都不行,真是懊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