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問著,一位黑衣少年策馬從黑暗中跳出。
「駕——」
越行越近。
即使知道馬兒撞上自己也無多大干系,她卻忍不住側身讓路,後背撞進微涼結實的胸膛。
然而這些並沒有讓巫月太在意,叫她瞳孔微驚的,是這男人的眉眼,這容貌分明就是長大後的鹿蜀。
黑衣…黑衣……
是史書上提到的那位名叫賀燮炎的家伙麼?蜀國少年國君,為人狠辣,陰鷙暴戾。
有山黛月明之容,玉質蓋華之姿,卻偏生為世人所不喜。
今夕是元年,帝都繁華鶴鳴,煙火布空,百姓們面上喜色難掩。
「山海書在千年前被毀,有幾塊書籍碎片掉落在這里,夫諸和鹿蜀便是其中之一。」晏遲御听不清任何情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巫月怔了怔,心里覺得難受。
「史書上,今夜之事並未被提及,皆是因為被人抹滅。」
晏遲御松開攬住巫月的手,輕聲低語︰「跟上賀燮炎,他要進宮。」
巫月點了點頭,晏遲御帶著她御空飛行-
世人眼中太子夫諸,性情溫和,為人良善,說話亦是和風細雨般溫柔。
他心系天澤之國,乃至天下百姓。
可誰也沒想到,他會處處護著蜀國那位心性狠辣的小國君。
他說他們是朋友。
世人疑惑,這般截然不同性格的人是如何走到一起成為朋友?
……
……
夫諸原本並沒有打算將自己的心意告訴賀燮炎。
可那夜他還是在醉酒時情不自禁說了句︰「我沒有喜歡的人,可是,我有要保護的人。」
護他一生,同這個天下一起。
他的出生注定不平凡,他是天澤的太子,是未來天澤的君主。他身後有萬千子民,不該被私情絆住。
但也就這一次,他自私地想要那樣保護一個人,保護一個沒長大的壞小孩。
夫諸坐在太子寢宮,摘下腰間的斷簫輕握在手里——斷簫冰涼,亦如他的心。
「夫諸,身為天澤太子,肩頭重擔已壓得你喘不過氣,何苦還要護著賀燮炎那個家伙。」
「我知你們是朋友,可這朋友已越界。」
「你瞧著老成,可有想過自己也未及冠麼?在我心里,你還只是孩子。」
「太子殿下,孤恨天下人,唯獨看你,瞧著順眼。我想和你做朋友。」
「夫諸!殺了他!殺了賀燮炎這個禍害!」
人一生听過太多的話,夫諸已分不清誰真誰假,誰真心誰虛情。
可這些都不是理由,他如此猶豫,如此躊躇難斷,不過是因為在他心里——
天下人和賀燮炎一樣重要。
他一襲月白錦袍靜靜坐在窗前,孤月亦是清冷,落下的光澤叫他身子發冷,若他眉眼間的寒霜。
夫諸緩緩的……
提筆而落,
墨色暈染。
賀國君︰
我說過你我是朋友,這一生一世便是朋友。旁人不清楚,我知,你是善良的。告訴世人,你非表面這般,你亦心系天下。
蜀國我替你保下了。我……
若有機會,來生我們再做朋友。我在這里等你,等你帶一壺醉玉心,共飲天明。
大殿外。
黑衣少年一路上罵罵咧咧。
「夫諸!你這個蠢家伙!孤已經準備好不做這個國君了,你等著我!」
黑衣少年一路暢通無阻策馬奔騰,馬兒停在石階下,他翻身下馬,跑得衣裳獵獵作響,快似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