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晏遲御才緩緩抬起頭。那雙眼楮沉靜,無波無瀾卻幽深似淵。
龍鏡源雖是京城本體,卻不僅限于探查京城範圍。他強大的精神力甚至可以囊括整個世界。
從未看見過晏遲御這般表情,龍鏡源也愣住了。他懷疑如果現在給晏遲御一包煙,他能在一個晚上抽完一整包。
夜月妖眯著眼楮整理他們的對話,他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他拉拉身上的衣服,說︰「一個人的氣息完全消失,有三種可能。一是這人死了。二是他完全隱藏了自己的氣息,但能瞞過龍先生,如此實力非大能不行。第三種可能,她從這個空間消失了。」
龍鏡源看了眼還想侃侃而談的夜月妖,清咳兩聲示意他噤聲。
「我知道了。」晏遲御走到窗台,巫月每次來去匆匆的窗台。一陣風從敞開的窗外吹進來,將少年漆黑肉連個頭發吹亂。
幽深的眸色漸轉墨藍,似午夜平靜無波的大海,可海面之下,暗流涌動。
晏遲御深呼吸,淡淡出聲︰「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別圍在這里。」
夜月妖和龍鏡源相視一眼,對晏遲御倒是放心,畢竟是活了這麼久的老年人,他們說什麼安慰的話都不及他自己想通,自己疏解。
直到大片烏雲從橘灰色的天空漫過,霞光漸淡;直到四下寂靜,深黑色天空轉灰,慘淡的月光從縫隙間分射四下,朦朧模糊,柔和輕淺。
晏遲御仍保持著站在窗口的姿勢,唯一不同的是——
少年垂眼,濃密卷翹的睫毛覆蓋下來,一片陰影,幽藍的瞳仁被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
鐵柱和翠花扒在窗台上,看著台上堆滿煙頭的煙灰缸,兩只紙人一臉無措。最慘當屬鐵柱,他要一壁安慰被主人拋下的翠花,還有顧著情緒不外漏但顯然心情低迷到谷底的主人。
他簡直分身乏力。
濃烈的煙草味縈繞在這方之地,少年的表情藏在煙霧繚繞之下,看不真切。不多時,他背過身,靠在窗台上,逆著月光,更看不清表情。
「遲御哥哥…」
酥油餅揉著惺忪睡晚,甜糯地喚著窗前的少年,她起床上廁所,沒想到看到了一尊擺了很久的雕像,認真一瞅,原來是晏遲御。
晏遲御抬起眼皮,漫不經心掃了一眼。
他掐了煙,反手把煙頭摁進煙灰缸里。鐵柱一瞅,那煙頭里還冒著幾絲火星子,他輕輕吹了口氣,煙頭熄滅。
少年揮手,煙霧散盡,半點沒留。
「怎麼還沒睡?」他的音色很淡,且啞。
酥油餅兩只手緊握成拳,不太會安慰人的表情,卻真誠而堅定地說道︰「遲御哥哥,巫月姐姐那麼喜歡你,一定不會舍得離開你的。就像我不願意從夜月大人身邊離開一樣,你,你別難過哦,巫月姐姐會回來的。」
「好。……謝謝。快去睡吧。」
「嗯嗯,你也早點睡哦,晚安。」
酥油餅蹦著去上完廁所又蹦著離開。晏遲御臉上的淺笑瞬間凝固,慢慢冷卻散去。
他偏過頭掃了一眼眼角含淚的翠花,然後低下頭,喃喃自語︰「她走了,只帶走自己的東西,這個世界的東西,她一件沒帶。也忘了帶走我……」
「呵,真是個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