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布納從《每日觀察報》大樓里走出來時,已經是快要凌晨兩點。
本來後續並沒有他什麼事,但不知「代罰者」們怎麼想的,竟然又給他添加了一個「機智勘破凶徒詭計,千鈞一發拆除炸彈」的「英雄」事跡,就連王子殿下都煞有介事地當眾向他表達了感謝……然後他就被熱情的《每日觀察報》記者們圍住並來了次特別專訪……
「口頭感謝有什麼用……為什麼不給點實惠的?」艾布納搖頭自語了一句。他也明白這是代罰者在找借口扣住賓客們等待大地母神教會的專業人員——這一點在之前他見到烏特拉夫斯基神父帶著「荒蕪者」們到來後就知道了,但還是覺得把他推出來當作「英雄」有些多此一舉。
雖然對「代罰者」的做法頗有微詞,可艾布納還是臨走前將觀察到的漆黑眼球流血的事告知了一直負責「保護」他的埃文,至于對方信不信,就不關他的事了。
剛走出大樓不遠,艾布納就看到一近一遠兩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路卡內外,正是休和佛爾思兩人。
休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艾布納,待確定他身上沒有什麼損傷後,這才松了口氣,措辭含糊地問道︰「事情結束了?」
艾布納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其他軍情九處安保人員,微微點頭道︰「結束了,暫時沒有危險了。」他作為剛剛排除了「炸彈」威脅的「英雄」,這種程度的透露還是沒問題的。
休也知道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想了想後,只低聲問了一句︰「這回是……是可以告訴我的事嗎?」
她語氣略微有些不穩,再次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如果她有中序列的實力,在佛爾思告訴她舞會可能出事後,肯定不會只在這里等待結果,而是進入大樓幫忙!
可惜她只有序列8,貿然進入其中不但幫不上忙,還很可能成為累贅。
艾布納看出休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但這里到底不是安慰人的好場所,只好說道︰「你等一會兒應該還有的忙,我們周日晚上在東區見面時再詳談。」
他覺得除了涉及到那一位天使之王和疑似「知識與智慧之神」可能存在的「安排」外,其他的講給休應該沒問題,這既可以增長休的見聞,也可以讓她對魔女更加警惕。
休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和艾布納多說,在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一下他的登記信息後,就將他放過了路卡。
站在路卡外面的佛爾思看到艾布納出來,心里放松之余,也戲謔地調侃道︰「‘英雄’果然凱旋歸來了,看來我預想的劇本還是很不錯的。」
「英雄?你這就已經听到什麼風聲了嗎?」艾布納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什麼?」佛爾思聞言有些茫然,不明白對方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最近對這個詞有些過敏。」艾布納撫著額頭笑道。
……
在將佛爾思送回家後,艾布納終于在快要四點前回到了老師的家里。
打發了起床給他開門的僕人,他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就制造出靈性之牆封鎖了整個房間,然後布置好儀式,開始向愚者先生祈禱。
就算在《每日觀察報》總部大樓時,茱蒂和卡倫都已經對他進行了檢查,確認他沒有受到「原始月亮」污染,但他還是覺得讓愚者先生看一眼比較保險。
……
廷根,水仙花街2號的聯排房屋內,本來正睡得香甜的克萊恩忽然被一陣陣虛幻的祈求聲吵醒。
他揉了揉還有些干澀的眼楮,點燃桌上的蠟燭,有些呆滯地掏出懷表,按開反復看了幾眼,確認現在就是半夜三點多鐘。
這是誰啊?腦袋有問題吧?大半夜的祈禱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克萊恩雖然有些起床氣,可擔心自家塔羅會成員真的有什麼急事,所以還是起身布置好靈性之牆,然後逆走四步,誦念咒文,來到灰霧之上。
巨人居所般的巍峨宮殿內,他的身影霍然浮現于青銅長桌的最上首,眼眸里映照出了一顆不斷收縮和膨脹的深紅星辰。
那顆星辰屬于「塔」。
果然又是他啊……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事……
克萊恩抬起右手,蔓延靈性,觸踫向了那顆象征「塔」的星辰。
轟的一下,他看見了扭曲模糊的畫面,看見「塔」先生穿著一身裁剪得很是得體的深藍色禮服,坐在幽暗角落的椅子上,雙手交握著抵住埋下的額頭。
而與此同時,他沉穩的嗓音虛幻疊加,層層回蕩︰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啊;
「您是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您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注視;
「祈求您的垂听;
……
「我得到一本由血族公爵書寫的神秘學書籍《血之盛宴》,我祈求您能告訴我這本書上有沒有詛咒或陷阱。」
克萊恩認真傾听,仔細分辨,終于弄清楚了「塔」先生描述的事情︰
這是得到了一本神秘學書籍高興得睡不著,所以連夜來讓我當「防火牆」?
不過有神秘學知識的書籍也正是我現在需要的……只是血族公爵是序列幾的非凡者?听名字應該是高階……
克萊恩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幫「塔」看一看,這樣一來讓「塔」欠下「愚者」的債務,也方便對景時候詢問他一些事。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灰霧上足夠安全,哪怕那本書有問題,也很難在灰霧上威脅到他。
不過即便如此,克萊恩還是先具現出鋼筆和羊皮紙,寫下︰
「將‘塔’提到的《血之盛宴》帶上灰霧不會給我帶來危險。」的語句。
握著銀鏈,讓黃水晶吊墜只差一點就接觸到羊皮紙上的單詞,克萊恩半閉住眼楮,默念起佔卜語句︰
「將‘塔’提到的《血之盛宴》帶上灰霧不會給我帶來危險。」
「將‘塔’提到的《血之盛宴》帶上灰霧不會給我帶來危險。」
……
足足重復了七遍,他睜開雙眼,望向靈擺,微微點了點頭。
黃水晶吊墜在做順時針的轉動,代表沒有危險。
于是,克萊恩不再猶豫,開始回應「塔」的祈求。
……
艾辛格偵探家的臥室內。
艾布納反復祈求了幾遍,終于停頓下來,將那本《血之盛宴》拿在手里,等待著「愚者」先生的回應。
他知道克萊恩這會兒可能正在睡夢里「游覽」舊日都市,甚至可能在「恐懼地」看著鄧恩隊長一口一口吃掉他做的飯菜,所以八成回應不了那麼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艾布納深深吸了口氣,不斷勸慰自己不要患得患失,既然「荒蕪者」沒看出問題,那麼應該沒有大事,向愚者確認只是為了多一層保險。
就在這時,他眼前忽地一花,發現四周彌漫出虛幻的霧氣。
那濃厚的灰白霧氣中央是一張古老的高背椅,高背椅上坐著位讓人看不清長相和身材的神秘存在,俯視著一切的神秘存在。
終于回應了,看來是沒事!艾布納險些驚喜月兌口。
緊接著,他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我知道了,將那本書‘獻祭’給我。」
聲音猶在回蕩,灰霧已然消失,艾布納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心中的忐忑和不安霍然消失,他下意識挺直了腰背,然後來到早已布置好的祭壇前,將《血之盛宴》放了上去。
……
待虛幻的大門消失,咒文掀起的烈風停止,燭火也恢復原狀後,艾布納才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將各種材料歸置好,然後便躺倒在床上,帶著一身疲憊回歸了夢鄉。
第二天接近中午時,艾布納才哈欠連天地從床上爬起,在簡單洗漱後,來到一樓的客廳里。
這時候,男僕肯尼面露欣喜地迎了上來,恭賀道︰「布雷恩先生,您這次可是真正出名了!就連風暴教會掌控下的幾家報紙都在夸獎您的機敏和勇氣,而今天一早更是來了十幾家報社的記者請求采訪,不過都被斯坦頓偵探以您太過勞累還在休息的理由擋了回去。」
說著,他將幾份報紙展開到第一版,然後一一遞到艾布納手里。
艾布納接過報紙,搭眼一瞧︰
「襲擊者喪心病狂,真英雄慧眼識奸。」——這還算比較正經的標題。
「王子遇險,名偵探挺身救人,西維拉斯場卻因無能放走犯人?」——這純粹是給我拉仇恨啊。
「面對危機,英雄再現,數位小姐一見傾心——筆者的舞會見聞。」——一見傾心怕是沒有,不過在我用風刃斬掉了某位小姐的胳膊後,她刻骨銘心是真的。
……
放下這些明顯是捕風捉影、人雲亦雲的小報,艾布納又拿起了剛剛才刊發的《每日觀察報》,這上面的記述倒是頗為詳細,甚至連他「發現某位小姐神色不對,疑似被劫持利用」這種似是而非的細節都寫被寫得繪聲繪色。
只不過,艾布納看到這些描述卻是眯起了眼楮,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了「代罰者」這麼給他造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