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莊園,馬赫特議員精心布置的餐廳里,巨大的水晶吊燈從穹頂垂落,閃爍著數不清的燭光,將整個房間照得如同白晝。
右側角落里,穿馬甲打領結的樂隊成員奏出了輕快的旋律,左邊則擺放著一張長條桌,上面有烤仔雞、香煎鵝肝、炖羔羊肉、貝克蘭德式燒鵝、女乃油芝士焗奧拉維大龍蝦等美味菜肴。
哪怕隔得很遠,艾布納也似乎聞到了它們散發出來的香味。他也沒和議員先生客氣,立刻去拿了個盤子,裝填食物。
這時,戴莉女士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她看到艾布納的動作,用略顯空靈的嗓音調侃道︰
「這種場合不是得先端著酒杯等主人致辭嗎?看來貝克蘭德的‘英雄’偵探也是個灑月兌不羈的人呢,難怪會得到那麼多小姑娘的喜歡。」
「哪有什麼小姑娘喜歡我?」艾布納覺得那個「英雄偵探」的稱呼就夠羞恥了,怎麼現在又有緋聞傳出來了?
「你不知道?一些報紙上可是說你在這方面相當有人氣,不少富家小姐都在渴望和你有一段美好的邂逅。」戴莉女士晃了晃酒杯,碧綠的眼眸微笑看著艾布納道。
「那是小報胡說,不能當真的!」深知戴莉語言藝術的艾布納不敢在她面前說話太隨意,如果真的就著這個話題開玩笑,最後臉紅尷尬的肯定是自己,而非這位女士。
戴莉見艾布納不願意接這個話茬,也沒繼續調侃,轉而說道︰「這里有迷霧香檳、奧爾米爾葡萄酒、南威爾紅酒,都是昂貴少見的名酒。可以喝一點,但不能喝太多,那邊的事還不清楚如何,我們必須保持足夠的清醒。」
之前,在「女神之劍」離開後,艾布納便立刻回到莊園主宅內向戴莉詢問,後者說具體情況她也不清楚,塞西瑪剛剛在離開前只是通過自然靈告訴她留守這里,那邊的戰斗她現在還沒資格參與。
當然,戴莉在留守的同時已經利用「信使」通知了聖堂。
而這番話也讓艾布納打消了立刻跑回貝克蘭德的念頭。外面的情況未知,萬一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還不如暫時留在麋鹿莊園,畢竟這里有戴莉和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在,再加上自己,戰力也不算差了。
回想著這些,艾布納笑著對戴莉道︰「女士,我其實不會喝酒,畢竟喝酒不好。」
戴莉笑眯眯地看著他,若有所思地道︰「這個措辭……是哪個小姑娘和你說過的話吧?」
……
隨著天色徹底暗淡下去,比半圓多一些的紅月清晰地顯露了出來。
而它的輪廓竟飛快豐滿,短短一兩秒的時間後,就變成了滿月,赤紅如血的滿月!
血月!雷伊抬頭望了望掛在天空中的緋紅,露出了一抹笑意,道︰「終于等到了。」
說完,她便解開衣扣,褪去了身上的所有衣裙,就那麼將自己身體的美好展示在在場的三位男士眼前。
可惜的是,羅伯特剛剛被「電蛇」無差別擊中,已經遭受了重創,只能勉強保持住清醒,還在為拖累隊長浪費了一次「聖物」的使用機會而自責。
「秘偶大師」羅薩戈在轉移傷害的一瞬間,就利用「火焰跳躍」離開了戰場,此時已經不知所蹤。
而庫恩隊長對于魔女的舉動則只有深深的忌憚,恨不得立刻打死她,哪會管她穿沒穿衣服。
當然,雷伊也沒去期待男士們的目光,而是一直盯著天上的血月,好似要將自己的美展現給月亮一般。同時,她張開雙臂,擁抱向緋紅,虔誠地誦念道︰
「獨一無二的紅月,生命與美麗的象征,所有靈性力量的母親。」
由于剛剛使用過「守時的天災」,庫恩隊長暫時承受不起回撥指針的反噬,所以只能再次凝聚出風刃,準備打斷雷伊這明顯極為不同尋常的舉動。
可就在這時,一陣無形的波浪驟然波及到了庫恩,讓得他如遭雷擊,心里忽然間害怕起來,怕得想要扔下手下的隊員,立刻飛行逃離這里。
而一旁的「風眷者」羅伯特雖然也被波及,但他並不是那股力量的主要目標,哪怕依舊心里害怕,但還是咬牙驅動著殘破的身體,從金色邊框的圓鏡中激發出了「太陽光環」。
「太陽光環」,能提高二十米範圍內同伴的勇氣,並淨化他們體內的邪異力量!
只見暗金色光芒一閃,庫恩隊長忽然感覺自己正沐浴溫暖的陽光,他的情緒猛然穩定下來,不再那麼緊張和害怕。
「‘心理醫生’……‘龍威’!難道還有別的敵人?」似乎找回了屬于自己勇氣的庫恩隊長瞬間恢復了思考能力,他已然萌生了退意,只是現在這種群敵環伺的情況下就算轉身逃跑,恐怕也很難辦到!
「至少得將魔女重創,否則跑不出多遠就又會被她纏上。」
想到這里,庫恩隊長有了決斷,想等「守時的天災」能夠使用後,就立刻放出其最大輸出,為自己和羅伯特逃走創造機會。
說的那麼多,其實從庫恩打算發動風刃到羅伯特激發「太陽光環」只有短短四五秒鐘時間。
而就在這四五秒內,雷伊對月亮的禮贊已經完成,她背後的繁雜紋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再次「活」了起來,並與那盆未開的花隱隱聯系在了一起。
緊接著,隨著一股邪異到極點的氣息升起,那朵花陡然長到了三米多高,盛開的花朵上滿是令人作嘔的污血,而在花蕊的位置還有一張長滿利齒的口器。
除此之外,這朵花已經月兌離了花盆的限制,以諸多枝條作為手腳,簡直就像是當初在《每日觀察報》總部中那朵花的進化版本。
「這是什麼鬼東西?」在遠處操控著「秘偶」的羅薩戈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楮,若非那個「風眷者」還有得手的機會,他現在指定已經「跳躍」離開了。
而庫恩對這朵花的存在倒是毫不意外,他真正驚訝的是這朵花的氣勢!要知道,他在面對「神之歌者」閣下時,都沒覺得有這樣的壓迫感。
「好了,游戲正式開始,我的小朋友想要加餐了。」
雷伊嫵媚地笑了一聲,接著縴手一指,那朵花便興奮地揮舞著紙條,向庫恩撲了過去。
庫恩自是不會束手待斃,頭發再次張開,銀白色的電光剎那匯聚,形成了一支雷電的箭矢直接命中了花蕊處的口器。
那朵花被擊打得停下了腳步,但隨即所有的花瓣都變得更加鮮紅起來,它也猛地揮起數十根枝條,向著庫恩和羅伯特的方向快速猛烈抽打起來。
那足以將半神以下任何非凡者重創的雷擊,除了讓那朵花變得暴怒外,沒能起到任何作用。
庫恩見狀,急忙趕到羅伯特身旁,拉起他後立刻「飛行」騰空,以躲避枝條的抽打。
可就在這時,羅伯特忽然毫無征兆地情緒失控,一邊放聲大哭,一邊不斷地扭打單手夾著他的庫恩,嘶聲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做累贅!讓我死!」
「心理醫生」之「狂亂」!
之前本就被自責情緒包圍的羅伯特遭遇了這樣的攻擊,當即近乎崩潰,短暫失去了理智。
因為猝不及防的扭打,庫恩隊長的「飛行」軌跡稍稍偏移了一些,立刻便被一根枝條抽中。
兩位「代罰者」當即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羅伯特不提,庫恩卻是因為肋骨直接被抽斷插進胃里,不由得「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那朵花沒給他「治療」的機會,直接用枝條將其卷起束縛住。這一下極其粗暴,讓本就受傷的庫恩痛的身體一顫,就連「守時的天災」都月兌手掉落在了地上。
庫恩隊長忍住劇痛,想要召喚狂風,凝聚雷霆,卻發現那枝條上的粘液似乎含有莫名的毒素,以至于他一動用靈性就會陷入「瘋狂」的邊緣,根本不能發動能力。
庫恩目光中第一次閃過絕望之色,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那枝條送到了魔女雷伊的身前。
「這下乖了很多嘛。」雷伊伸出手指,挑起庫恩的下巴,笑眯眯地繼續道,「你知道嗎,庫恩隊長。如果你沒把那件東西放在身上,我今天就要去突襲空虛的聖風大教堂了。」
「原來你的目標真的是‘2-001’……」庫恩眼中閃過一絲後悔,當初布雷恩偵探和「荒蕪者」們提醒他時,他其實並沒有太過重視。畢竟在他眼里,魔女只是下水道里的老鼠,根本見不得光,更別提反過來算計風暴教會……
「你在後悔?有誰提醒過你嗎?哦……」魔女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嫣然笑道,「原來是那個小偵探啊。呵呵,等這次的事後,我會親自去找那位偵探和他的小女朋友玩個游戲的。」
接著,她不待庫恩開口,又很有傾訴地說回了之前的話題︰「在《每日觀察報》總部時,我費盡心思才將那件東西污染了一點,以便隨時得知它的位置……」
說到這里,雷伊又湊近庫恩,將整條胳膊伸進了庫恩的衣服里不斷模索,好一會兒後才拿出一支刻印有諸多銘文的金屬小盒。
打開小盒,雷伊從中取出一只鵝卵大小,外表閃爍著神秘光澤的黑色眼球。她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才又放回盒中,拿在手里。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羅伯特再次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可是他的眼中沒有了任何神采,顯然已經成為了羅薩戈的「秘偶」。
羅薩戈對于蠱惑他前來的痛苦魔女更為忌憚,收獲了秘偶後,他不再停留,迅速讓「風眷者」帶起自己飛離了這一處戰場。
被枝條束縛住的庫恩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悲哀之色,既是為了羅伯特,也是為了即將死去的自己……不,也許能正常死亡已經成了奢望……
雷伊沒有理會羅薩戈的逃離,對方在剛才的戰斗里體現了不小的價值,給一點獎勵也是應該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也該讓你成為小家伙的一部分了。」
雷伊不緊不慢地拍了拍手,那朵花立刻興奮得花瓣嬌艷,就要將庫恩送到口器里咀嚼。
「結束了……原諒我不能回去了,妮斯。」庫恩隊長閉上了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只巴掌大小的虛幻蝙蝠忽然自月光中閃現而出,成群結隊地涌向了卷住庫恩隊長的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