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的房間內,克萊恩在用言語嚇唬住了那位名為考普斯蒂的教師後,便毫不客氣地利用對方身上帶著的神秘學材料配制了「聖夜粉」,制造了「靈性之牆」。
然後,他才開始審問起這位來自于貝克蘭德的古弗薩克語老師。
對于今晚發生的事,考普斯蒂實際上也嚇得不輕,他在貝克蘭德時的幾次嘗試根本沒能喚醒尸體,哪知道會那麼危險……
而眼前的斗篷男子看起來很像是傳說中處理這類非凡事件的專業人士,所以他不敢隱瞞,將自己的來歷,以及從何處學來的「靈舞」儀式,都一五一十地向克萊恩交代清楚。
「也就是說,是一位你救助過的流浪漢……不,老先生教給你的?他還表演了拍死蚊子又將其喚醒?」克萊恩若有所思地問道。
「是的……如果不是時間不夠,我甚至想成為他的學生。
「那幾天內,他教了我死亡舞蹈,教了我許多知識,可惜,這時光太短暫了,我剛進入狀態,他就死亡了……」考普斯蒂有些遺憾地道。
對于那位老先生來說,死亡也許不是終點……克萊恩聯想到阿茲克先生身上的神奇,不由多問了一句︰「你將他葬在了哪里?」
「葬在我貝克蘭德房子的後花園里……嗯,地址是北區阿爾卡街4號。」考普斯蒂老實地回答道。
應該將這件事上報給隊長,讓他聯系貝克蘭德的值夜者小隊去查看……
剛想到這里,克萊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復活後的自己已經不再是值夜者,而隊長更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匯報了……
他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好一會兒後才調整過來,轉而問道︰「除了‘靈舞’和那個所謂的‘復活’儀式,你還學到了什麼?」
考普斯蒂有些奇怪地看了面前這位將容貌隱藏在兜帽里的男人一眼,覺得對方的語氣里似乎有些意興闌珊的意味,不過他也沒多想,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做工精致不顯古舊的銅哨,回答道︰
「還有這枚銅哨,我覺得它是溝通感官之外世界的關鍵。」
說著,考普斯蒂抬手吹了一下,感慨道,「每次我吹完,都能感覺周圍變得陰冷,感覺有人在注視我,感覺有誰在拉扯我……」
他說話的同時,開著「靈視」的克萊恩眼中,一個長了三只死魚眼的頭骨從地面冒了出來。
那頭骨的周圍有一條條黑色的、節肢狀的觸手凌亂纏繞。
一只觸手伸了出去,時而觸踫考普斯蒂的腿部,時而拉扯他的衣物,顯得頗為急躁,但是,考普斯蒂卻完全沒做回應,似乎根本沒有察覺。
這是信使吧?銅哨都是召喚對應信使的……你把它召喚出來,又不給它信是什麼意思?克萊恩看得有點呆愣。
這時,考普斯蒂很興奮地望向他︰
「感覺到了嗎?周圍變得陰冷了!煤氣燈也變暗了!
「真的,有人在注視我,在拉扯我!」
克萊恩嘴角略微抽搐地看著,于心里默默自語道︰
「我收回之前說過的話,他不是菜,他是菜的摳腳!
「他根本不是非凡者!更不可能是靈教團成員!
「我之前還以為他是神秘學剛入門的那種,現在看來,他連門在哪里都還沒找到……」
克萊恩暗自吐槽了一番後,竟覺得剛剛悲傷的情緒緩解了不少,于是心中一動,兜帽遮掩下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詭異笑容,語氣夸張地道︰「那是你看不到,現在真的有一個猙獰的怪物正在舌忝你呢!」說著,他還描述了一下那怪物的長相。
「什麼?」考普斯蒂手一抖,哨子一下掉在地上,而那頭骨怪物也鑽回了「地底」。
克萊恩彎腰撿起那枚哨子,簡單看了看,好心地提點了一句︰
「不要再吹那枚銅哨。」靈界生物對普通人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您是說,銅哨能召喚來我看不到的怪物?」考普斯蒂驚懼反問,他沒有懷疑克萊恩的話,因為對方完全沒必要騙他。
不等克萊恩回答,他又自顧自請求道︰
「您,您可以幫我把這枚銅哨扔到塔索克河或霍伊河里嗎?」
看來這位教師真的被今晚那個復活的尸體嚇得不輕……「葉公好龍」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克萊恩月復誹了一句,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同時想著等一會兒去灰霧上佔卜完殺了自己的凶手後,就順便佔卜一下這枚銅哨。
接下來,在又嚇唬了一番對方,在對方保證會在近期遠離廷根後,克萊恩這才解除了靈性之牆,推門走出了房間。
但就在這時,他的靈感突被觸動,感覺有人似乎在窺視自己。
克萊恩腳步不停,心中卻戒備到極點,各種猜測同時涌現腦海,卻沒有絲毫頭緒。而他的手里已經捏緊了僅剩的一枚「沉眠符咒」。
好在,一直到他離開旅館,都沒任何意外發生,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也已經消失不見。
「是哪位野生非凡者發現了我之前布置靈性之牆的行為,所以想看看究竟?」心中雖然傾向于這個猜測,但克萊恩也沒有大意,他快步走到距離鐵十字街兩個街區外的另一家旅館,花了足足10便士要了一個帶盥洗室的單間,接著用不那麼明顯的彈硬幣的方式確認了是否有人正在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走入盥洗室快速逆走四步,默念咒文,進入了灰霧之上。
那座古老巍峨的宮殿內,克萊恩顧不得審視周圍的狀況,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佔卜。
見否定的答案未變,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剛剛復活就過得那麼刺激……隊長你看,我的運氣一如既往的糟糕呢!」
他先是自嘲一聲,然後夸張地笑了起來,像是遇見了什麼能樂一輩子的事情般狂笑不止。
幾十秒後,克萊恩收斂住笑容,表情沉凝地佔卜起殺死自己以及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最後得到的結果是「因斯‧贊格威爾」!
「原來是他!」克萊恩略一思索就猜到了他所作所為的目的,以及封印物「0-08」的大致能力。
「在索倫家的藏書里讀到一個關于巨龍之王兒子的故事,寫的和真的一樣,說它能在現實里編織真正的噩夢,讓許許多多的生靈無意識加入,然後給予最殘酷最驚悚的結局……」
回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頁「羅塞爾日記」,克萊恩產生了一絲明悟,「0-08」的能力應該不是用于正面作戰,而是和這位巨龍之王的兒子類似!
「我早該對此有聯想的……或許是‘0-08’干擾了我的想法?」
想到這里,克萊恩閉了閉眼楮,然後又接連佔卜了「因斯‧贊格威爾的所在」、「蘭爾烏斯的所在」以及「他變強的希望」。
最後得到的結果都是——
「希望之地」,「萬都之都」,貝克蘭德!
于是,克萊恩心里有了決定。
……
鐵十字街的旅館中,目送著克萊恩表面鎮定,實則慌張地離開,艾布納解除了自己的「隱身」,轉身回到了房間里。
他剛才其實比克萊恩還慌,明明已經刻意躲著對方,沒想到竟然在這個小旅館里差點撞見。
至于為什麼能認出那是克萊恩?對方身上的「源堡」氣息,在「純白之眼」下是那麼明顯,就算是卷毛狒狒都認得出來。
虧了這時候的克萊恩手段還差得遠,要是換了未來的格爾曼,發現自己被人窺視,一準得先下手為強了。
艾布納唏噓了幾聲,他其實並不怕和克萊恩在現實里見面,只不過現在這個時機不對,如果是在貝克蘭德遇到,沒準自己就拉住他,再叫來「審判」搞個線下聚會了……
不過,克萊恩為什麼會在復活後來這里?我旁邊的房間里又住了什麼人?
帶著這些疑問,艾布納模擬出「夢魘」的能力,悄無聲息地侵入了隔壁考普斯蒂的夢境之中,並在夢里對他進行了一番詢問。
至于考普斯蒂為何會那麼快睡著?「夢魘」入夢,哪管你睡沒睡。
成為真正的「博學者」後,艾布納模擬序列7級別的能力,效果又好了近兩成。
「原來如此,竟然是考普斯蒂!這也是我帶來的蝴蝶效應吧……
「好在因為克萊恩的及時出手,這個家伙沒惹出大亂子,那些學生也大概率不會選擇報警……否則墓園這段日子絕對會被官方小隊監控,增加我挖墳的難度……」
艾布納慶幸地點了點頭,不再疑惑,眼見時間不早,也通過冥想強行入睡。
……
周日一天艾布納都悄悄跟在那位考普斯蒂老師的附近,見他並沒有被官方抓捕,反而只是被學生家長雇人打了一頓後,這才放下心來。
夜晚,九月的風涼爽里染上了幾分寒意,貫穿墓園之後,更是多了陰冷之感。
艾布納使用「隱身」的能力悄無聲息地來到鄧恩‧史密斯的墳墓前,他看了眼墓碑上那張發際線靠後的照片,確認沒找錯墳後,這才模擬出「夢魘」的能力,將周圍十幾米範圍籠罩其中,免得有人路過發現。
接著,他提起準備好的鐵鏟,鏟起土來。
兩堆泥土逐漸增高,墓穴一點點暴露了出來。
終于,棺材完全展現在艾布納眼中,他調動「全能之心」,短暫模擬出「活尸」的力量,掀開了那被鐵釘釘死的沉重木蓋。
值夜者請的入殮師水平顯然不錯,鄧恩的「尸體」完整且安詳地躺在棺材中,竟一點也不像是一位死亡一個星期的人。
艾布納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先用「純白之眼」仔細解析了鄧恩一番,再結合自己手里那枚大地母神給予的特殊「生命之石」,心里大致有了猜測。
接著。他俯,將尸體從棺木里搬出,然後重新蓋好蓋子,又將土填好,這才將鄧恩裝進準備好的麻袋里,扛在肩頭「飛」離了墓園。
他可不敢就那麼大咧咧地直接將「生命之石」放在鄧恩身上,萬一鬧出什麼大動靜,把官方小隊引來就解釋不清楚了。
事實上,要不是大地母神似乎有意隱瞞鄧恩沒死透的消息,他都想暫時將裝有鄧恩的麻袋「獻祭」到灰霧上去,等他坐蒸汽火車抵達恩馬特港,再請求克萊恩「賜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