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貝克蘭德西區的因蒂斯大使館內,臉龐消瘦殘留有些許胡茬的因蒂斯大使貝克朗‧讓‧馬丹看著手邊匯總來的情報,眉毛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接著,他搖了搖桌角的鈴鐺,叫來了一直侍奉在書房外的執事。
推門走進來的是一位穿戴得一絲不苟的中老年紳士,貝克朗看著他,語氣頗為客氣地道︰「柯頓先生,請您去將羅薩戈叫過來。」
這位執事不僅擔當著大使館的「管家」工作,還是歷任大使的保護者,大使館首席武官,一位序列5的「天文學家」……且和「蒸汽與機械」教會也有著一定的聯系。
「請稍待,大使閣下。」柯頓恭敬地行了一禮,動作標準,姿態優雅,挑不出一點瑕疵。
待柯頓出去後,貝克朗下意識地吐出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在這位執事面前壓力很大……再加上對方刻板的性格以及復雜的背景,他對其並不十分信任,許多見不得光的工作都是委托羅薩戈和他私下招募的情報人員去做。
好在那位執事也只是嚴守他自己的職責,對其它的事並不上心。
不一會兒,黑發藍眸,有著英俊臉龐和淡淡絡腮胡的羅薩戈跟著柯頓走進了辦公室。
在柯頓主動退出去並關好辦公室的門後,貝克朗才將一份文件遞給羅薩戈,道︰「默爾索那個廢物失敗了,還將我們和他的關系暴露給了一個偵探……現在軍情九處的人已經介入……那些頭腦簡單的高原人果然靠不住!」
羅薩戈認真閱讀了一遍手中的資料後,立刻有了判斷︰「默爾索雖然才成為‘獵人’不久,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輕易殺死的……那個偵探很可能是一位非凡者,有一定的正面戰斗能力……還善于‘通靈’……不過他不太可能是中序列,畢竟根據警方的勘察,他贏得應該很僥幸。」
「我沒興趣知道一位小偵探的情報……我現在只想得到那個叫伊恩的小子的下落!」貝克朗說到這里,倒了一杯奧爾米爾葡萄酒,細細地品了一口後,才接著道,「你不用擔心那個正追查你的風暴教會執事,我會讓‘陰影’暫時引開他。」
原本略有遲疑的羅薩戈聞言神情頓時緩和,點頭道︰「最遲周一,我就能弄到確切消息。」
「很好!」貝克朗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從酒櫃里取出一整瓶奧爾米爾交給了羅薩戈,笑道,「馨香莊園1286年產出,價錢超出400鎊,我知道你一直惦記這個,送給你了。」
「多謝。」羅薩戈藍色的眼眸里閃過幾分驚喜。
……
周日晚上,克萊恩根據伊恩‧賴特之前給出的地址,來到了鐵門街的「勇敢者」酒吧,並在台球室里找到了卡斯帕斯。
「‘老頭’介紹來的?」長著大鼻子,穿著亞麻襯衣的卡斯帕斯審視著克萊恩,半晌後才沉聲說道︰
「跟我過來吧。」
所謂的「老頭」是澤瑞爾偵探的代號,他是卡斯帕斯認識的非凡者之一,勉強算是朋友……
所以卡斯帕斯對他介紹來的人還算信任。
之後,卡斯帕斯答應了克萊恩買槍的交易,並以3鎊10蘇勒的價格賣給其一把特制左輪和50發子彈。
克萊恩試了下空槍,裝好五發子彈,將左輪塞入了早就買好的腋下槍袋里,然後收拾起剩余的子彈,抬頭望向卡斯帕斯,斟酌著說道︰
「如果我想雇佣一個厲害的保鏢,該找誰?
「非常厲害,超越了人類極限的那種。」
卡斯帕斯揉了揉自己發紅的大鼻子,目光一下變得森冷,他深深看了克萊恩幾眼,說道︰
「如果你身上沒有什麼麻煩,我建議你去雇佣正規的佣兵小隊或者知名偵探來保護你。
「嗯,要是沒有門路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薦‘英雄偵探’布雷恩,我相信你听說過他的名頭……當然,介紹費得另算。」
正規的佣兵小隊?看來你也知道「值夜者」、「機械之心」和「代罰者」啊?可惜我的情況特殊,躲他們還來不及,可不敢輕易進入他們的視線……
至于「英雄偵探」,那不就是「塔」先生?沒想到「塔」先生的關系網那麼光廣,連這樣的地方都有人主動幫他招攬客戶……
嗯,以「塔」先生的實力倒是足以保護我……但我現在哪敢把一位「博學」且善于觀察推理的著名偵探安排在身邊?怕是用不了幾天,底細都得被其扒干淨了!
而且「塔」先生與戴莉女士交好,沒準還見過我的照片,要是他順口和那位女士提一嘴,我怕是就要被教會徹查了。
心里苦笑著,克萊恩對卡斯帕斯微微搖了搖頭,並不多做解釋。
卡斯帕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在沉默了幾秒後,又沉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幫你問一下其他人,但不保證會有人接這個任務。」
這是黑白兩道都有熟人……熟非凡者啊……不愧是能壟斷地下生意的黑幫大佬!克萊恩上翹嘴角道︰
「不管結果是什麼,請允許我預先表達我的感謝。」
片刻後,克萊恩在卡斯帕斯的帶領下,進入了一間燈光昏暗的紙牌室,見到了正在和十幾個活尸打牌的馬里奇。
在克萊恩道明了自己的大致情況後,眼藏惡意略顯癲狂的馬里奇頓時僵硬在了原地,似乎化成了石膏雕像。
過了近一分鐘,他才緩慢開口道︰「你出去吧。」
啊?克萊恩第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對方轉身走向牌桌,他才明白交易未能達成。
你拉著一幫活尸在房間內打牌,表現得位格頗高,實力很強,結果這樣就被嚇退了?你明明略顯瘋狂的……
內里月復誹了幾句,克萊恩最終無奈地離開紙牌室,在從卡斯帕斯口中得知了非凡者聚會的相關情報後,決定明晚再過來。
回到明斯克街15號租住的房屋後,克萊恩沒浪費木炭,直接進入臥室,拉攏窗簾,讓房間與外界隔絕。
為了盡量地拖延可能來自于大使的襲擊,為自己爭取時間,他將佔卜到的有關「伊恩‧賴特」的情報寫在了一張紙上︰
「我不知道伊恩.賴特的下落,發現澤瑞爾的尸體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過,我通過自身的渠道得知,伊恩‧賴特曾經出現于白朗姆街的電報局。」
寫完之後,克萊恩並沒有折疊收起紙張,也沒有用靈性將它點燃,而是任由它攤開于書桌上,肆意地展現著自身的內容。
深深凝望了一眼,克萊恩返回床邊,不過他並沒有立刻睡覺,而是靜靜看了一眼窗外圓滿無缺、光輝皎潔的紅月,然後登上灰霧,隨時準備對那位佛爾思小姐伸出援手。
……
與此同時,艾布納一早就模擬出「心理學隱身」藏在了休和佛爾思租住的房子里。
見窗外的滿月出現,他悄悄「開門」進入了佛爾思的臥室里。
緊接著,他便目睹了佛爾思突然從床上坐起,伸出雙手,按住兩側耳朵,不斷在床上翻滾,似乎正對抗著虛幻的囈語。
她的額頭一滴滴汗水沁出,她的手背一根根青筋暴凸。
她的身體時而繃緊,時而滾動,從床上翻滾到地上,又從地上翻滾到床沿下……原本有著戲謔和慵懶味道的淡藍色眼眸充滿了痛苦。
就在艾布納不忍心繼續看著,打算現身引導她念出「愚者」尊名的時候,佛爾思終于停止了下來。
她松開雙手,看到那一把一把的微卷褐發,虛弱地自嘲一笑道︰
「艾布納說得沒錯,用過那個手鏈後,‘囈語’果然越來越嚴重了……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不用擔心頭發會掉光……因為我怕是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
接著,她再也無法抑制平時深埋在心里的軟弱,抱膝坐在窗子下,怔怔出神,時而彷徨,時而恐懼。
藏在暗處的艾布納嘆了口氣,卻再沒有現身的打算,他覺得佛爾思肯定不願意將自己這樣的一面暴露給熟悉的人。
而且,這時候就算告訴她「愚者」可以幫助她,她心里肯定也是懷疑多過信任……還是等下一次她撐不住時再進行引導吧……免得弄巧成拙了。
心里這麼想著,艾布納悄悄退出佛爾思的臥室,並低聲向「愚者」先生祈禱,請他轉告給正在執行任務的休,告知她佛爾思度過了難關。
……
明斯克街15號的房屋外,品嘗了奧爾米爾,偽裝成醉鬼路過這片街區的羅薩戈,操控著一條細長的、鐵黑色的線蟲從門縫里鑽進了克萊恩的臥室。
它的動作非常僵硬,似乎拆成了一格一格的慢動作,有種詭異的味道。
這條鐵黑色的線蟲蠕動至了書桌前,爬到了最上方,停在了書寫有伊恩‧賴特情報的紙張前,頭部忽地揚起,中央部分隨之高豎,只剩尾端支撐著身體。
這一刻,它像是人類!
審視了一陣,這鐵黑色的線蟲推動起紙張轉向,接著原路返回,消失不見。
房屋外,腳步「蹣跚」,卻沒有半點駐足意思的羅薩戈嘴角微微彎了起來,對屋內小偵探的識相感到滿意。
同時,他的視線隱蔽地瞥過附近一些不易被察覺到的位置,那些地方藏著軍情九處的監視者。
他們藏得不可謂不好,但在羅薩戈眼里,他們的「靈體之線」卻是那麼地顯眼。
「哎,要是我的‘催眠師’秘偶沒被那個風暴教會的執事抓住,哪需要‘偽裝路過’這麼麻煩……」
……